風念蕾費力撐開眼皮時已接近黃昏,但那眼皮彷彿千斤重,又自動落下了。如此反覆五六次,還是失敗了。
就在她想讓自已繼續,反正到時候金璐會來叫她。把一切都轉嫁給金璐,她心一鬆,睏意如潮水般襲來,很快將她整個人淹沒。
在她即將要沉沉睡去時,一個渾厚,陌生的聲音將風念蕾拽了回來:“都鬧出人命了,風小姐還能睡著?”
人命兩個字如兩把刀,扎醒了風念蕾:“什麼?”
風念蕾這次清醒了,她看向出聲人——三十來歲的男人,穿著警服,頭髮留到下巴。在眾多警方人員中,這種髮型顯得格外出眾。
風念蕾在打量他,他也在審視風念蕾——風念蕾在聽到這個訊息後瞳孔驟然瞪圓,眼裡的驚愕不似作假。何況剛睡醒,人的反應大多都是下意識的。換言之,此刻風念蕾的行為應是沒有經過掩飾的。
男警察掏出證件放到風念蕾面前,自我介紹:“你好,我叫許奔,是負責調查這次案件的副隊長。”
風念蕾現在還有些找不到東南西北。她只記得鬱以柳來劇組探班,她和幾位主演還有導演,主編一起接風洗塵。期間她喝了幾杯酒,腦子就暈沉沉睡過去了。
再次醒來就在這白色的床上,四周純白的牆壁,空氣中飄蕩著熟悉的刺鼻味道——那是醫院消毒水的特有味道。
這是醫院!?
而且她的頭還暈著,伸出手揉著自已兩側的太陽穴:“你剛才說人命,什麼意思?”
“鬱以柳後腦受到鈍器擊打,重傷,現正在醫院搶救。”
風念蕾眼圓瞪,嘴半張,唇輕顫,滿眼不可置信:“怎, 怎麼可能?”
“而且她是在你房間被發現的。”
風念蕾更懵了,她強烈懷疑自已醒來的方式不對。回過神來,她掃了眼病房裡除了站在眼前這位自稱許的副隊長,還有兩位警察,一個靠在門上,一個坐在沙發上。
這陣仗她熟悉,畢竟曾經經歷過一次:“你們是懷疑我?”
許副隊笑地和藹:“我們是瞭解下情況。你昨晚都做了什麼?”
風念蕾搖搖混沌腦子,開始回憶:“昨天鬱以柳作為資方代表來探班,晚上任導,黃編,我還有宋燕,杜老師一起吃地飯。當時我喝了酒,不知怎地特別困,困到”說到昨晚突如其來的睏意,風念蕾自已都覺得有些詭異,“困到無法自已回房間,還是宋燕幫我叫了助理金璐,她扶我回房的。等我再次醒來,就在這裡了。”
許副隊曲起食指輕輕敲著桌面,沒出聲。
另外兩人連姿勢都沒變,就那樣盯著她。
風念蕾只得再次開口:“你們不信,可以去核實。我說地是實話。”
許副隊突然前傾身體,靠近風念蕾,緊盯著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問:“你恨鬱以柳嗎?”
風念蕾神色自若:“恨算不上,當然也不會喜歡。我們只是陌生人。”
“但鬱以柳死後你是最大的受益者!”
風念蕾露出無奈的表情,耐著性子說出她已經說過幾十遍的話:“我已經放棄奕雷了。即使她死了,即使她與奕雷離婚,我也不會嫁給奕雷。我跟奕雷沒有可能。所以,我沒有動機去殺她。而且我為什麼要殺鬱以柳。她是我正在拍的電視劇的資方。我傻麼,要自毀前程!還要冒著被判死刑的風險。” 風念蕾又從利益角度分析了自已不會傷鬱以柳的原因。
許警官輕鬆給出另一個可能:“或許是鬱以柳說了什麼話,刺激了你。你一時憤怒,所以失手傷人?”
“她激怒我?我沒那麼不理智!”
“這可說不好。女人容易被感情所影響。”許警官緊咬不放。
“我已經放棄奕雷了。她以奕雷為切入點也不會激怒我。而我們在其他方面也沒有交集”
“但四個月前,也就是奕雷與鬱以柳大婚前,你也涉嫌綁架鬱以柳。”
“那是一場烏龍事件。”
“真是烏龍嗎?”許副隊一雙眼宛如惡狼,而在他眼中,風念蕾就是那塊食物,非要敲出點東西不可。
“你們不相信我,可以問當時辦案的警察。”
許副隊定眼看了風念蕾幾秒,才起身又問:“你當真與奕雷斷了聯絡?”
“對”風念蕾這個字說地鏗鏘有力,還帶著一股衝勁。她此刻內心極度無語,她說了無數次她放棄了奕雷,但就是沒人信!為什麼大家都會覺得她非奕雷不可!
風念蕾強迫自已耐心解釋:“警方調查過我,肯定知道我是風家的私生子,因為這個身份,我被養母同父異母的姐姐苛求欺負,甚至差點死了。所以我發誓絕對不會做小三。奕雷結婚之後,我早跟他斷地乾乾淨淨。”
“但據調查,奕雷私下裡為你做了很多事,比如你接的第一支廣告來福珠寶,甚至之前網上的傳言那麼快消失都有他的手筆。”
風念蕾愣了一瞬:“這我是真不知道。我以為......是母親幫的忙,而且自從奕雷結婚後,我也沒再跟他聯絡過。你們可以去查。”
這倒是,警方調查過,手機簡訊微信這種通訊真沒有任何往來,只有一個:“你認識‘唯念蕾’麼?”
風念蕾詫異道:“這跟‘唯念蕾’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他是誰?”
“他是誰?”風念蕾也有些好奇,只是下一秒卻又伸手阻止許副隊說出口,別說了,如果真知道他是誰,或許以後就不能隨意聊天了。還是不知道地好。
許副隊也就沒繼續說。反正風念蕾與唯念蕾的聊天記錄他們都查過,沒發現什麼問題,也確實沒提過奕雷或者鬱以柳這兩個名字。既然風念蕾本人不想知道,他也就沒必要說。
“不過即使與奕雷無關,你的嫌疑也排除不了。”
“為什麼?”
他丟出了一顆炸彈:“鬱以柳前段時間立了一份遺囑。遺囑上寫地清清楚楚,她死後,柳家15%的股權還有她名下的住房,投資,都由你來繼承。”
“什麼!”風念蕾驚坐起來,坐地太猛太快,頭部一陣眩暈,勉強用手支撐在床上,才沒讓自已又倒回去。等眩暈過去,她堅定道:“這不可能,你們肯定是搞錯了。我跟鬱以柳壓根不熟,她怎麼可能把財產給我?”
“白紙黑字不會有假。我們也奇怪,所以才問你。”
風念蕾滿腦袋問號:“我真,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跟她總共也就見過兩次,一次是她與奕雷的大婚,一次是這次。她怎麼會?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她還沒從遺囑的事情裡回神,又聽到許副隊在問:“那你有沒有仇家。”
問題跳轉速度之快,讓她都沒法理清思路,只憑本能作答:“風麗雪,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她從小就不願意看到我過上好日子。”
“還有嗎?”
“還有的話。”風念蕾猶豫幾秒,才說出杜靜這個名字。
說完又有些後悔,她覺得這事吧,跟人杜靜怎麼會有關係。她現在這一說,萬一有什麼謠言傳出去,影響人家星途發展多不好。於是又試圖找補:“但她只是一時想岔了,嫉妒我這條路走地太過順利。她是不會做出這種傷人性命栽贓我的事情。”
“我們會核查,不會誣陷一個無辜者。還有嗎?”
風念蕾又仔細思索片刻,報出了左芳。傳言她是被迫退圈,而且可能是因為我。當然我說的只是可能。
“好的。今天就到這裡,謝謝風小姐的配合。您好好休息,如果想到什麼事,請務必及時聯絡我們。我的電話號碼寫在便籤紙上貼你床頭了。”
說完,許副隊一揮手,靠門的警員站直了身體,沙發上的警員站了起來。
這時,風念蕾被那顆炸彈炸的餘波才過去,理智開始回籠,補充道:“許副隊,我不缺錢,也不是重物慾的人,風家的錢還有母親的錢都綽綽有餘。我不會為了錢去害人。”
許副隊留下三個字——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