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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相傾軋

趙頊意氣風發登上皇帝寶座,想大展身手,幹番名垂千古的大事業,可是一上臺,面對的首先是朝廷內部錯綜複雜的政治局面,趙頊只得沉下心來認真應付,對於他來說,這無疑是熟練政務的絕佳時機。

“開局”難未嘗就是壞事,“破局”後,也許“入局”就易,“結局”會好呢!

公元1067年三月,趙頊先提拔自己在王府的老師王陶,讓他從樞密直學士、禮部郎中的職位晉升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接著,歐陽修因為後院起火,被罷免了參知政事,什麼原因?我們在後面的“佐料”裡細說。

英宗曾經評價歐陽修道:“性格耿直,不願避諱眾怒!”

歐陽修也用王曾的話回答英宗道:“恩情如果都歸自己,那麼怨恨誰來承擔?”大有“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擔當!

歐陽修黯然下臺,禮部侍郎吳奎昂然登場,晉升參知政事。吳奎入宮拜謝時,趙頊和他談了很久,說到英宗朝的“濮議之爭”,吳奎直接指責歐陽修當時懷有私心,立場錯誤,趙頊深以為然,甚至認為英宗被歐陽修所誤導。不僅於此,吳奎還說韓琦在此事處理上失了眾人之心,吳奎的這些話,很有火藥味。

最關鍵的是,趙頊似乎認可吳奎的說法。朝廷中,皇帝的話就是標杆,這是什麼新風向?眾大臣能不揣摩?

四月,朝廷召陝西宣撫使郭逵回京述職,御史中丞王陶斥責郭逵是文彥博走卒、范仲淹的弄兒(惹人逗樂的頑童)。王陶為什麼鬧這一出?因為郭逵是宰相韓琦直接提拔的。王陶此舉,實有深意,但趙頊以郭逵是先帝任命為由壓下了。

幾天後,趙頊下詔,讓內外大臣上疏言事,可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於是,王陶直接露出了爪牙,劍指宰相韓琦、曾公亮。彈劾他們以三朝元老自居,入朝時不輪值押班,專橫跋扈,有不臣之心。

趙頊將王陶的奏章封給韓琦自己看,韓琦委屈地奏道:“臣不是跋扈之人,陛下欲治臣之罪,派一小黃門便可將臣縛去!”

趙頊聽了,既感動又尷尬。

韓琦、曾公亮宦海沉浮幾十年,吃的鹽比趙頊吃的飯多,宰相不押班不是一天兩天了,而是不成文的規矩,王陶此時跳出來,顯然是趙頊要過河拆橋、卸磨殺驢,他們能不了然於胸?

但是有氣不能發,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兩位宰相乖乖上表謝罪,請求罷免!趙頊手法老到,不僅不批准,而且做戲做全套,讓司馬光和王陶官職對調。司馬光做御史中丞,王陶做翰林學士。

更妙的是參知政事吳奎,全力配合趙頊,上疏指責王陶“挾持舊恩,排擠忠良”,請趙頊罷黜王陶。趙頊又將吳奎的奏章封給王陶。

可憐馬前卒王陶,被人賣了還在數錢,又上疏彈劾吳奎附會宰相,欺辱天子,犯有六項大罪,不僅如此,他的部下侍御史吳申、吳景跟著呼應,上疏道:“按慣例,御史中丞因進言犯錯接受處理,朝廷都會先下詔不批准。可是王陶前日上奏章,第二天就被免除御史中丞的職務,動作未免太快了!請留下王陶在御史臺。”並說吳奎有五大罪。

其實王陶由御史中丞調翰林學士,本是晉升了,只是司馬光的御史中丞任命下來了,王陶的翰林學士任命書還扣押在中書省,沒有發下來,所以吳申等只知道王陶被免職了,並不知曉進位翰林學士了。

趙頊因此讓“知制誥”邵亢到中書省找參知政事吳奎,督促他們下發王陶的任命書。邵亢還矇在鼓裡,為王陶鳴不平,道:“御史中丞彈劾大臣,是他的本職,參政吳奎所說的是非顛倒!”說完,邵亢興沖沖地找吳奎要王陶的任命書。

第二天,中書省秉承趙頊的旨意,發出的詔令卻讓人大跌眼鏡:“王陶、吳申、吳景詆譭大臣,王陶知陳州,吳申、吳景各罰銅二十斤。”邵亢見吳奎安如泰山,心中忐忑不安,趙頊洞若觀火,下手詔安慰邵亢道:“朕無其他用意,不過想督促安臥在家之人罷了!”

誰“安臥在家”?韓琦也!韓琦被王陶彈劾後,索性稱病在家,說是在家待罪,其實是耍點小脾氣,這是宋朝文臣的可愛“伎倆”,也是一貫的無奈舉動,除此,你還能將天捅個窟窿?

當初籌建東宮時,英宗打算用蔡抗為太子詹事,韓琦力薦王陶擔任。此次王陶反戈一擊,將韓琦“刺”得體無完膚,文彥博私下對韓琦道:“還記得任王陶做詹事的情形嗎?”

韓琦慚愧地苦笑道:“識人不明,自作自受!”

其實韓琦自己清楚,沒看清王陶真面目,只是另一個方面,沒有王陶出面彈劾,自然有李陶、孫陶。趙頊沒有接受王陶的彈劾,甚至處罰了王陶,只是做給世人看的,自己在宰相位置呆不長久了。因此,三番五次請求罷免。趙頊怕落下後世罵名,遲遲沒有批准。

九月,韓琦再次請求出京任職,趙頊終於答應,讓韓琦以司徒兼侍中的身份知相州。在興道坊賞賜一處宅子,並提拔他的兒子韓忠彥為秘閣校理。君臣之間都維持了應有的體面!

佐料:歐陽修被罷免參知政事,主要還是因為“濮議之爭”與眾大臣不合,英宗死後,沒有後臺老闆力挺,受到攻擊在所難免。

三月,御史劉庠彈劾歐陽修參加英宗的祭奠儀式時,喪服之下穿著紫服,趙頊扣下了劉庠奏章,只是命內侍口諭歐陽修:愛卿換件衣服吧!

此事剛完,倒黴事接踵而至。歐陽修妻子有位堂弟叫薛良孺,因舉薦官員失職,薛良孺受到牽連將被處罰,便找歐陽修請託,希望歐陽修幫忙,歐陽修正直無私,不搭理。薛良孺切齒仇恨,便無中生有,汙衊歐陽修和自己的兒媳吳氏關係不正常,並四處散播。

御史中丞彭思永聽聞後,對御史蔣之奇說了。這位蔣之奇,在濮議之爭時本來附和歐陽修,被歐陽修提拔為御史,眾人都認為他奸詐。

蔣之奇為了解除“奸詐”這頂帽子,抓住這件事上疏彈劾歐陽修。

歐陽修是這樣的人嗎?趙頊懷疑啊!蔣之奇就要彭思永出來作證。彭思永恨不得劈自己幾個嘴巴,“嘴抽啊?”禍從口出不記得了?

但沒辦法,皇帝問話,你得回答呀。彭思永實話實說,這是他人隱私,外人不得而知,他也是道聽途說。歐陽修這時也上疏辯解,歐陽修也是被氣糊塗了,全然忘記了越描越黑的道理。辯解純屬“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好在趙頊沒有糊塗,問天章閣待制孫思恭什麼看法,孫思恭極力為歐陽修解脫。不久,彭思永貶知黃州,蔣之奇貶道州酒稅。

歐陽修也知趣,三次上表請求罷免,不久,貶知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