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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李宸妃

再說趙禎親生母親李氏,自己兒子趙禎生下來後,就被真宗交給劉娥和楊淑妃撫育,朝廷上下、宮廷內外,很多人都隱隱知道趙禎不是劉娥親生,趙禎的親生母親是李氏,可是因為劉娥權勢,無人敢對趙禎說明,李氏更不敢聲張。

所以,趙禎一直不知曉自己的親生母親,默默無聞地埋沒在眾多的宮女之中,而這一切在當時人看來,也都覺得極端正常。

因為李氏身份低下,在當時看來,能被皇帝臨幸已經是祖上墳墓冒了青煙,能成為皇帝的生育工具何嘗不是一種榮耀?

在封建社會,這種觀點沒毛病。比如清代尹繼善,他的母親由於身份是妾,尹繼善即使做了封疆大吏—兩江總督,他的母親仍然必須穿著粗布衣服,站在尹繼善的父親尹泰和夫人身邊服侍。尹繼善還只能稱親生母親為姨娘,直到雍正皇帝封尹繼善親生母親為“一品誥命夫人”才改變其地位,為此尹泰還對尹繼善大發雷霆,說兒子用皇帝來壓自己,這就是制度的悲哀!

李氏生了趙禎後,真宗封她為“崇陽縣君”作為獎勵,這是個很低的封號。不久李氏梅開二度,又生了一女,可惜夭折了,否則,李氏以後的人生將幸福得多,最起碼不會寂寞啊!

李氏生了第二個孩子後,進位“才人”,後來又進封為“婉儀”。此後再無生育,是否劉娥看李氏生育能力強大,有意隔絕了真宗對他的寵幸,不得而知。

趙禎即位後,劉娥又稍微抬高了李氏的封號,晉封為“順容”,並被安排到真宗的陵墓—永定陵,守護了一段時間。

大概劉娥感覺沒讓李氏母子相認,內心有所虧欠,後來,劉娥聽說李氏之前還有一位弟弟,流落民間,特意安排劉美和內侍張懷德尋訪,還真給找到了,李氏的弟弟叫李用和,並被劉娥授予官職。

可見劉娥除了沒讓李氏母子相見有虧良心外,總體對李氏還是不錯的,完全不像戲曲《狸貓換太子》描述的那樣嫉妒、陰狠、惡毒。

公元1032年,李氏身染重病,難以挽救,劉娥又讓她進位為“宸妃”,歷史上稱她為“李宸妃”。二月,李宸妃薨逝,享年四十六歲。

李宸妃死後,劉娥打算按普通的妃子禮儀安葬她。宰相呂夷簡聽說後,等朝會完畢,留在承明殿對劉娥奏道:“聽說宮內有先帝嬪妃薨逝!”

劉娥在簾幕後看了呂夷簡一眼道:“相公意欲干預宮中的事嗎?吾和皇帝累了,此事以後再議。”

說完,劉娥領著皇帝趙禎起身出殿,進後宮去。

不久,劉娥又獨自出來,進殿坐簾幕後,派內侍召呂夷簡,單獨問道:“一位宮人死了,相公如此緊張,什麼原因啊?”

呂夷簡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臣在宰相位,事無內外大小,都應該參與決策!”

劉娥隔簾瞪著呂夷簡狠看了一陣,突然發怒道:“相公想離間我母子的感情嗎?”

呂夷簡從容回答道:“太后如果不為劉氏考慮,臣不敢再說;若還念及劉氏宗族未來,那麼就應該厚葬李宸妃!”

劉娥猛然醒悟過來,忙低下姿態問呂夷簡該怎麼辦,呂夷簡奏請用一品禮儀治喪,殯葬洪福院。劉娥指派內侍都知羅崇勳操辦。

呂夷簡又特意找到羅崇勳,警告他道:“宸妃誕育聖躬,如喪葬無大禮,後必有人受處罰,宸妃入殮時當穿太后服飾,並用水銀駐養棺槨,否則,以後有禍事,莫說我呂夷簡沒有提醒你!”羅崇勳也很乖巧,立即照辦。

出殯時,劉娥認為,棺槨和洪福院僅有一牆之隔,可以拆了宮牆,直接出喪。呂夷簡聽說後,又立即入宮請求面見劉娥,劉娥猜到了呂夷簡的意圖,派羅崇勳問呂夷簡何事?

呂夷簡道:“鑿牆出殯,成何體統?李宸妃出殯,應該從西華正門出,再繞道進洪福院。”

劉娥聽了羅崇勳的彙報,再派他出來責備呂夷簡道:“怎麼就你多事啊?”

呂夷簡正色道:“臣位列宰相,國體大事不合法則,臣自當廷爭,太后如果不答應,臣終不退出!”

羅崇勳來來往往傳話三四趟,劉娥最終答應下來。

呂夷簡目光長遠,考慮周全,劉娥一點即透,從善如流,避免了以後的血雨腥風。

佐料:《宋稗類鈔.卷一.遭際篇》比較詳細記錄了劉娥是如何找到李用和的,說明劉娥去尋找李用和是真心實意的。

李宸妃進入皇宮時十多歲,李用和才七歲,兩姐弟臨別,李宸妃將一個用皮革親手編制的刻絲盤囊掛在李用和脖子上,拍著他的肩膀哭著再三叮囑道:“你再苦再累,不能丟了這個皮囊,以後我好些了,就來找你,以這個皮囊為憑證!”李用和牢牢記在心裡。

後來李用和流落在一個鑿紙錢人家做傭人,每天將皮囊懸掛在胸前,從不離身。

一天李用和得了痢疾,奄奄一息,這家人眼看無法醫治,竟將他遺棄在路邊。一位宮內臨時的僕役見他可憐,收養在家,又看他衣服襤褸,卻胸前懸著一皮囊,心中一動,好奇地問他是什麼東西。李用和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全部實說了。

這位僕役一聽,激動得要跳起來,原來她在宮內,曾受李宸妃委託,讓她尋訪弟弟,並對她並詳細介紹了李用和的信物。

僕役解下皮囊,第二天入宮給李宸妃看,當時李宸妃已經生了仁宗,被封為宸妃。李宸妃見了皮囊以後,悲喜交加,向真宗稟報,真宗封李用和為“右班殿直”。

這個故事很悽美,但明顯不靠譜。第一,皇宮內怎麼會請外人做僕役?怎麼保障安全?第二,李宸妃是在真宗死後十年才被封為“宸妃”的!故事裡連這個基本常識也弄錯了;第三,一位小孩掛一刻絲皮囊,恐怕早被居心不良之人奪了去,焉能留得長久?

相比之下,《宋史》說是劉娥派劉美和張懷德尋訪到李用和的,應該更可靠得多。

再簡單介紹一下李用和的為人,李用和雖然得到了趙禎的異常優寵,最後位列將相,但是能夠小心謹慎,靜默低調,遠離權勢,世論對他交口稱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