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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皇太后

公元1022年二月十九日,宋真宗趙恆駕崩,在宰相丁謂、馮拯等大臣的擁戴下,皇太子趙禎於靈前即皇帝位,因其死後廟號為仁宗,後世稱趙禎為宋仁宗。

趙恆駕崩前,命參知政事王曾起草遺詔:“以明肅皇后為皇太后,輔立皇太子,權處分軍國大事。尊禮楊淑妃為楊太妃。”

王曾在正式書寫制書時,丁謂提議將“權”字刪掉。

王曾正色道:“皇帝年幼,太后臨朝,這已經是國家的厄運;稱‘權’,足以對得起太后了!況且增減制書,本有法度,輔臣更應以身作則,怎能先自混亂制度呢?”丁謂悚然,不敢再爭。

本來王曾點到為止,庶幾完美,可王曾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畫蛇添足繼續道:“尊禮楊淑妃為太妃,似乎太急了一些,這事應該以後再商量!不必現在載入制書中。”

丁謂怫然道:“參證剛自言增減制書要按法度,怎麼就自相矛盾,想要擅自改動制書嗎?”王曾還要爭辯,其他大臣支援丁謂,王曾也不好再堅持。

制書草定完,呈入中宮,劉娥看過了,心中暗喜,自無異議,即時頒發中外。趙恆曾擔心女主亂政,臨死前又給劉娥處理國政的法律依據,著實讓人費解!

趙禎即位,時年十三歲(虛歲)。尊大娘劉娥為皇太后,小娘楊淑妃為皇太妃。

皇太后臨朝,在宋朝是件新鮮事,以前從沒發生過,該採取怎樣的儀式呢?中書省、樞密院兩府召叢集臣商量。

王曾提議按東漢故事,太后和皇帝每隔五天,到承明殿聽政,皇帝坐左邊,太后坐右邊,垂簾聽政。群臣認為妥當,趙禎隨即下旨,按此執行。

可丁謂權力慾望爆增,心裡盤算著:自己身為首相,皇帝年幼,太后女流之輩,天下事捨我其誰?不願其他大臣參與決斷軍國大事,便勾結入內內侍省押班雷允恭密謀了一番。

雷允恭因為周懷政叛亂時,揭發過周懷政,幾乎是踏著周懷政的腦袋獲得了升遷,同時也和丁謂結成了盟友。

丁謂密勸劉娥道:“陛下年幼,應以學習為主,御政為輔。可請陛下每月初一、十五見群臣,聽取大臣奏報國事。大事則太后召宰相決斷,非大事由押班雷允恭傳奏宮內,再行決斷!”

劉娥心靈剔透,洞悉丁謂心思,卻不動聲色。立即下手詔到中書,依丁謂的提議處分。這樣一來,皇帝十五天才見一次大臣,且無處分權,處分權在劉娥和丁謂。中間傳話人雷允恭,驟然變得至關重要!

王曾見手詔愕然,對丁謂道:“太后與陛下兩宮分開,可是權柄卻由一宦官掌握,這不是禍亂的兆頭嗎?”丁謂正為自己陰謀得逞沾沾自喜,王曾的警告完全聽不進去。

自此,翰林學士起草好了制書,雷允恭先呈給丁謂觀閱,丁謂認可後再呈進宮內。許多國家大事,中書、樞密兩府重臣都不能預知。

雷允恭倚仗丁謂權勢,橫行無所忌憚。而丁謂借雷允恭之手,權傾中外,無人敢和他抗衡。唯有王曾,正氣立朝,朝廷內外頗為倚重。

二月二十一日,朝廷任命丁謂為“山陵使”,為真宗趙恆建造陵墓。首輔宰相為先帝陵園使,是一貫的制度使然。

丁謂坐穩了位子後,第一件事就是打擊自己政敵寇準和李迪。

二月二十九日,丁謂再貶寇準為雷州司戶參軍,貶李迪為衡州(湖南衡陽)團練副使。趙禎雖然對李迪的處罰有不同意見,但劉娥怨恨李迪曾極力阻止真宗立自己為皇后,也同意丁謂的建議,趙禎作為皇帝,此時無力出手拯救自己的師傅。

丁謂極其仇視寇準和李迪,一心想置兩人於死地,但太后與皇帝並無此意。丁謂高度發揮自己的陰險狡詐。

丁謂命“中使”(宮中所派使者,一般是宦官擔任)捧詔書,到寇準貶所道州(湖南永州)宣詔,事前安排“中使”用錦囊包著長劍掛在馬頭上,讓人誤以為皇帝的旨意是要誅殺寇準,寇準為了自己的體面,很可能沒等宣讀詔書就自殺了。丁謂這一招十分毒辣!

“中使”趕到道州,道州官員見“中使”的裝束,也以為朝廷下旨誅戮寇準,都惶恐不安。寇準從宰相高位,一路貶到道州做司馬,但他心胸開闊,淡然處之,此時正和道州官員宴飲歡樂呢!

原來,寇準雖然沒有了宰相職位,但因為一貫為官清正,很得地方各級官吏尊敬,儘管罷相,以往的威勢尚在,當時道州的各級官員時常宴飲他。

寇準聽完驛卒繪聲繪色的彙報後,神色依然自若,繼續喝酒飲宴,道州州吏驚懼地出迎“中使”,“中使”故意避而不見。州吏派人問來意,“中使”故作神秘,不答。眾人惶恐不安,不知怎麼辦了!

唯有寇準,依然巋然不動,只是讓人傳話給“中使”道:“朝廷若賜死寇準,願見敕書後上路!”

“中使”見寇準不上當,不得已,只得拿出貶寇準為雷州司戶參軍的敕書。

寇準聽說“中使”有敕書,放下酒杯安步走出,跪拜聽完敕書後,仍然回去趕赴宴會,直到夜晚才散席。道州官員才知是虛驚一場。

相比之下,李迪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差好幾個等級。“中使”到鄆州,李迪一聽“中使”裝束特徵,內心便已崩潰,欲拔刀自裁,好在他兒子手疾眼快,救了下來。從鄆州到衡州,李迪的賓客鄧餘,一直貼身保護,李迪也得以保全性命。

後來,有人規勸丁謂道:“李迪如果遭貶死,相公不怕世人議論嗎?”

丁謂無所謂地回答道:“以後有書生寫史,也不過是寫一句'天下惜之'而已。”丁謂得意忘形,怎麼會想到,僅僅四個月後,自己便步入寇準、李迪的後塵。

佐料:《宋碑類鈔.權譎》記載了丁謂的一則故事,充分體現了丁謂的狡猾、詭譎。

丁謂跟從趙恆巡幸,禮成後,趙恆下詔賞賜輔臣玉帶。當時兩府輔臣有八位,而皇帝行宮供應庫裡只有七條玉帶。另外皇宮的尚衣庫有玉帶名“比玉”,但是更加貴重,價值數百萬。

趙恆打算讓八位輔臣都得到賞賜,丁謂妄圖得到尚衣庫的“比玉”帶,可當時他是八位輔臣中排位最末的,如果尚衣庫的“比玉”帶拿出來做賞賜,論資格怎麼也輪不到他。

丁謂便吩咐辦理此事的官吏,不要到尚衣庫裡去取“比玉”帶,他說有他小私帶,自己佩戴小私帶就行,等回京後賞賜其他物件也好,官吏向趙恆做了彙報。

等趙恆賞賜完畢,才發現丁謂的玉帶僅有一指來寬。趙恆回頭對內侍道:“丁謂的腰帶和其他輔臣大不相同,快去找一條玉帶替換。”

內侍回答道:“只有尚衣庫還有'比玉'帶!”趙恆也不細問,只命令內侍拿出來賞賜給丁謂,丁謂處心積慮,終於如願以償。

只不過,丁謂敗落後,這條玉帶在宋神宗時期又迴歸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