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劍本想拜託法拉公爵送幾人回旅店,但法拉公爵已經明顯有些不悅,而高文爵士則沉浸在獲得“火”業這種從未有過的體驗中,完全忽視了洪劍等人。若再糾纏下去,可能惹毛了法拉公爵,以後要去法師學校恐怕更會有諸多阻撓。
洪劍只能先扶起小風,在僕人帶領下離開公爵宅邸,向暫住的旅館趕去。洪劍看呂小風面色鐵青,牙關緊咬,嘴角抽搐著向外溢位些許白沫,但呼吸還算平穩,並無生命危險。
洪劍思量:如果說是中毒,分明一式三份的菜品,高文和法拉也都吃了,平安無事。況且下毒,也不應該去毒名不見經傳的呂小風,再說了,那一份菜本要洪劍、呂小風、琳三人分食,根本沒法確定是誰吃下。
難道呂小風也有某種特別的體質,只不過之前一直不曾顯露,這次剛巧被法拉公爵這道菜觸發了?
洪劍其實也想過好幾次,為何呂小風雖然同為穿越者,卻並沒有顯示出什麼特別之處。洪劍自己的體質是可以吸收火業,免疫惡業。另外一個已知的穿越者,漫遊者行會的會長“軍”,是人盡皆知的實力超群,想必也有特異體質。
呂小風從之前的經歷看,好像只是單純的不受惡業影響,但並不能將這個世界裡食材的力量化為己用。到底是她真的沒有特殊能力,還是一直沒有遇到對應她能力的食材,其實也難以定論。
洪劍一開始還和琳一人一邊扶著呂小風,但呂小風整個人都癱軟無力,琳又沒有多大力氣。實在沒有辦法,洪劍只能背起呂小風趕路。洪劍背後隨著顛簸,傳來一陣陣柔軟的觸感,但境況糟糕,洪劍此時也沒有心思去注意這背後的溫香軟玉,只卯足了勁趕路。
趕回旅店時,已經是深夜,旅店老闆一臉鄙夷地看著揹著一個不省人事的女性回房的洪劍,壓低了聲音對跟在洪劍身後的琳說:“喂,小姑娘,你才多大歲數,別跟著奇怪的男人瞎跑啊?”
琳耿直地回答:“我,我八歲了啊!”
接著,琳就跟著洪劍進了屋,留下一臉震驚的老闆,在原地愣了幾分鐘後,用力搖搖頭,憋出來兩個字:“禽獸!”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評價為禽獸的洪劍,把呂小風安放在床上,拿過洗臉的銅盆,裡面有店家早就備好的淨水。洪劍抬手將一縷火苗聚集在盆下,不多時便將盆中水燒的溫熱,接著取了一塊毛巾,蘸了溫水,替呂小風擦了擦臉上的汙漬。
洪劍擦洗呂小風面部時,也小心不壓迫到她的口鼻,動作輕柔熟練,琳看了好奇問道:“咦?難道你經常替人擦臉嗎?怎麼好像十分熟練的樣子?”
琳這無心一問,倒勾起了洪劍心酸,苦笑了幾聲,一邊繼續替呂小風擦拭,一邊說道:“我爸幾年前病倒了,生活不能自理,全靠我和我媽照顧,一天擦幾遍那都是不能少的…唉,現在要是隻剩我媽一個人,怎麼照看的過來…”
琳好奇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留在家,要跑來格尼帕,還要找我父親?”
洪劍長嘆一口氣,不知如何回答,唏噓一會兒,只能低沉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但找到你父親,也許我才有機會回家。”
琳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聲說:“那琳也會幫忙的!”
此時,呂小風忽然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接著整個人從床上猛地彈了起來,雙眼瞪的溜圓,死死盯著洪劍看了許久,彷彿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認不出面前的是什麼人。足足瞪了十幾秒鐘,呂小風才彷彿回過神來,整個人緩緩癱軟下來,斜靠在洪劍胳膊上,抖個不停。
洪劍擔心琳太晚回去會惹副會長霜華不快,就先讓琳回去。琳雖然不太情願,但果然也還是有宵禁一類的約束,自己先離開了旅店。呂小風又花了半個小時,才逐漸穩定了情緒,能回答洪劍的問題。
洪劍試探性地問道:“剛才在法拉公爵那裡,你還記得什麼?”
呂小風頗為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顯然她大腦裡的思緒還十分混亂,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才能理順。
“——我,吃了一塊肉。”呂小風把記憶最開始的點理了出來,然後開始斷斷續續的描述她看到的詭異場景。
“我感覺肉辣辣的,味道怪怪的,然後就好像有人抓住了我的腦袋,用力的搖晃,要把我的腦漿從我的頭骨裡晃出去一樣。晃了不知道多久,我眼前就是一片漆黑,接著面前有一扇鐵門開了。門外頭有微光,還有人聲。我想站起來,但是手和腳都不聽我的指揮,連脖子都被什麼結實的東西勒住了,一動都不能動。我試圖用看看周圍,只能看到幾面牆,牆上有道鐵門,門上和牆上都刻滿了奇怪的花紋。”
說到這裡,呂小風又開始劇烈地發抖,彷彿接下來的事情,僅僅回憶都讓她感到痛苦。洪劍用力握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撫:“沒事,沒事的,都是幻覺,你不用怕。”
呂小風沉默了幾分鐘,輕輕把手搭在洪劍的手上,深吸口氣,繼續說道:“接著,從鐵門外進來了幾個蒙面人,有一個帶頭的人,小聲嘀咕了幾句,接著有一個人似乎不滿地大聲說了一句,“最多隻能取三人份”,然後,他們就取出了一把小刀…”
呂小風停頓了一下,洪劍似乎也明白了這個停頓的含意,輕聲道:“你…也可以不必說了…”
但呂小風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然後,他們開始剜取我身上的肉,我慘叫,但我聽到自己發出的是男人的叫聲,我在聲嘶力竭地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接著我感覺到自己開始拼盡全力掙扎,血液混合著火焰從我被新割開的傷口處噴射出來,但立刻就被四周牆壁吸收。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一刀,當我覺得我就快要被這種痛苦逼瘋時,一切卻又突然停止了。”
呂小風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洪劍,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為他們終於切到,我吃下的那塊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