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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凌霄花和木棉樹

和曼姐同樣快要窒息的還有許寧。

前一段時間,許寧從公司辭職後,和郭司南劉秀麗合作,賺了不少錢,收入比在做副總監的時候還高,有點揚眉吐氣的味道。

對於老郭這個大金主,以及兩人的私生活,他也偷偷向相關人士打聽過。

畢竟自己和人老婆不清不楚,實在心虛。

這才知道,老郭在之前結過一次婚,婚後一年生了個兒子,後來因為感情破裂離婚,這才和劉秀麗成了一家人。

現在劉秀麗和老郭同樣是婚後一年,生了個兒子後就離婚,這事怎麼看都透著詭異。

這時,旁邊有兩個郭司南的朋友暴笑著議論。

“嘿,老郭這是久走夜路必撞鬼,大庭廣眾被丈母孃一鬧,臉都丟光了.”

“咱們誰不是千年狐狸,都從草根起來的,以前丟人的事情多了,沒離過幾次婚,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大哥別說二哥,怕個屁。

這結婚吧,其實說穿了就是生娃,生越多越好。

畢竟大家辛苦了一輩子,賺下了諾大家業,需要人繼承。

可如果孩子不爭氣,成不了事,把事業交到他手裡,也是件麻煩事。

銀德管材的老古曉得嗎,得了糖尿病,都截肢了。

實在沒辦法,就把公司交給他兒。

結果,老古的兒子小古去了一次澳門,幾天工夫就把公司給輸掉。

老古氣得都快跳樓,說他早就知道孩子不成器,可就這麼一個娃,家業不給他難道還能給外人.”

“倒也是,你的意思是老郭……”“你猜對了,老郭現在五十多歲了,也到了考慮接班人的時候。

不過,這老郭思想新潮,常常在我面前說,這孩子聰不聰明,其實看基因。

他基因沒問題,怕就怕孩子媽媽不行。

所以,老郭就開始物色結婚人選,專挑年輕健康相貌好的小姑娘,還得是大學生。

生下一個娃後,就給人一千萬離婚,再另外找個女人,繼續結婚播種。

剛才抓周的時候你也看到了,劉秀麗生的那孩子不太聰明的樣子,不離婚還等著養人母子一輩子啊!照我看來……”“照你看來,老郭估計過一段時間又會三婚,又會再生一個。

這叫什麼,這叫廣種薄收,大水漫灌,只要生的娃多,總歸有個聰明的能夠繼承家業.”

“什麼廣種薄收,這叫窮舉.”

“我管你什麼舉,一把年紀別弄到最後不舉。

話說,老郭這個辦法好象不錯.”

“怎麼,你想學他,也不怕嫂子跟你來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可不敢,我這人膽子小,也沒有老郭那種耍流氓耍到一定境界的大心臟厚臉皮.”

“是啊,咱們心理素質都不太過關.”

兩人嘻嘻哈哈說笑,許寧聽得心中亂成一團。

他什麼都明白了,原來郭司南和劉秀麗早就已經達成了協議,孩子一滿週歲就拿錢離婚,兩人僅僅做為孩子的父母相處,以後再無瓜葛。

難怪劉秀麗對自己態度如此曖昧,甚至還跟他玩起了角色扮演的遊戲,人家不僅僅是享受少女時代青梅竹馬被人追求的感覺,人家是動真格的,人家是在選夫。

摘花那天午餐,郭司南過來做陪時的奇怪舉止,明顯是在對許寧進行考察。

什麼,你什麼大學畢業的,學的什麼專業,父母是做什麼的,甚至連有沒有家族遺傳病使都有問到,對劉秀麗在桌底下握許寧的手也視而不見。

這……就好象是一個慈祥的老父親在看乘龍快婿,人家是在託孤。

最後,老郭滿意的表情好象在說:“不錯,不錯,劉秀麗跟著你我也放心。

今天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以後要好好對她,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許寧感覺渾身滾燙,宛如掉進熱水中,禁不住罵了一聲:“變態,郭司南變態,劉秀麗變態,我他媽怎麼遇到這麼一對臥龍鳳雛?”

那兩口子就算是一對奇葩,許寧也不得不捏著鼻子應酬,畢竟自己現在人家鍋裡舀飯吃,這大約是他這輩子最後一個起家的機會了。

宴會在一團轟亂和高海洋煞風景的歌聲中落幕,一地雞毛。

許寧急忙起身去找曾曼。

前妻忽然殺到,還做了司儀,究竟是什麼用意,他大概也能猜到。

自己和曾曼感情出現了巨大裂痕,已然分居。

是岳母周老師的突然光臨,才讓矛盾捏合了一些。

但曼姐已經懷疑他和劉秀麗有私,今天還來發難的。

只不過,這一切都被劉秀麗母親給打斷了。

衝出酒店不幾步,就看到曾曼已披著一件外套正在路邊叫車。

許寧走上去拉住她的手:“曾曼,你怎麼來了?”

曼姐甩開他的手,淡淡說:“我本打算來看看劉秀麗究竟是什麼人,我曾曼比起她又差在什麼地方。

來了,看到了,也該走了.”

許寧訥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之間或許有誤會.”

“誤會?”

曾曼看著他:“許寧,我最近在寫小說.”

許寧一愣:“怎麼了?”

曾曼:“我做了十八年編輯,我指導了很多作者,告訴他們,故事該怎麼寫怎麼寫才有趣,才是讀者喜歡的。

其中,給男女主角製造誤會,以誤會推動情節是最重要的手段。

但這只是故事,生活中哪裡有那麼多誤會,所謂的誤會不過是有意為之.”

許寧沉不住氣:“曾曼,你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我最近在嘗試著寫作,我很快樂,這種快樂是以往其他東西所不能替代的,很充實很滿足.”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和劉秀麗之間不明不白,我找了小高說要過來做司儀,就是想親眼看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把你的魂魄都給勾去了。

我一輩子都聽話,聽媽媽的話,聽老師的話,聽丈夫的話。

我認為,只要我做到了他們要求的一切,我就會幸福。

你的出軌……不不不,你聽我把話說完。

是的,我相信你和劉秀麗之間並沒發生什麼。

但是,精神上的出軌比身體的出軌更要命,我寧可忍受你在夜總會用金錢購買一宿偷歡,而不是人在家中,心思卻飄到了外面。

我本以為如果失去你,那就是天塌地陷.”

曾曼說:“但是,我在寫作的過程中卻享受到極度的快樂,這種快樂是其他事物無發比擬的。

我好象明白了什麼.”

許寧忍不住問:“明白了什麼?”

曾曼:“我明白,一個女人,她不是凌霄花,她不需要攀附到男人的肩膀上才能爬上枝頭,燦爛開放。

她可以做木棉樹,她可以自己靠自己站在最高處,開得如火如荼,開出讓人仰慕的美。

我其實不想過來的,但婚慶公司實在缺人,我不能給人找麻煩。

還好我來了,若不來,又怎麼能看到今天這場熱鬧。

許寧,你努力賺錢,努力向上,想要體面,今天這事可不體面.”

“我承認自己敗給劉秀麗,但是,我替你感到不值。

你是多麼體面,多麼要強一個人啊,卻使用攀附的手段想讓自己成功。

你老了,已經老得失去了銳氣.”

這話實在太難聽了,今天的曼姐讓許寧感覺到陌生,這還是從前那個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女人嗎?他已經習慣了曾曼對自己的依賴,享受她對自己的崇拜。

這種諷刺的話簡直是錐心刺骨,直擊靈魂,使得他又羞又惱:“你胡說.”

不料,曼姐卻抬手給了前夫一記耳光:“這一巴掌,敬我逝去的青春,敬你我之間的美好。

兩清了,從此簫郎是路人.”

曾曼披在身上的外套落地,露出美好的肩膀,白得耀眼。

就好象是街邊那棵正在開放的芙蓉,一樹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