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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他們到得晚,一大家子的人都已經到了。才跨進門口,就有個嬌滴滴的聲音似笑非笑似嘖非嘖地傳入耳中:“七弟,你的架子倒是越來越大了,叫爹爹等了一盞茶的工夫了。”

曾連同的笑一直維持在嘴角:“笑之頑劣,在路上定要摘幾朵花給祖父大人。這一耽擱,倒讓爹孃姐姐們等久了。”說罷,便低頭慢條斯理地訓笑之,“笑之,下次可不能這般皮了,知不知道?”

聽那女子的話,分明是句句帶刀,字字刺向曾連同。唐寧慧低垂的眸子不為人知地輕輕一閃,她不著痕跡地打量那說話的女子,只見她身穿玫瑰紅的旗袍,纏枝牡丹的花色,明豔到了極處。她容色亦十分姣好,一雙斜入髮髻的鳳眼透著十足的精明。她身邊還有兩個身著絲緞旗袍的麗人,雙雙簇擁著曾夫人,其中一人她認識,便是有一面之緣的曾方頤。看來這三個女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曾家四千金中的其中三人。

笑之垂下頭:“我知道了,爹。”委屈的小模樣讓曾萬山心頭髮軟,他忙擺手:“沒事。寶貝金孫,來,快到祖父這裡來。”

曾連同拍了拍兒子的背:“乖,還不把花給祖父大人送去?不是你一路上嚷嚷著要給祖父大人嗎?”

笑之這才撒開小腿朝曾萬山跑去:“祖父大人,給……笑之採的花。”其實不過是在院子裡折的一枝桂花,金黃細碎的花兒隱在濃綠之中。

曾萬山一把將笑之託抱起來,一代梟雄已成了彌勒佛:“笑之真是個乖孩子,這般惦記祖父!”他傾身嗅了嗅花,讚不絕口,“香,今年這桂花啊,可真香!”

曾夫人端坐著,含笑不語。

站在曾夫人身後,向來最受曾萬山寵愛的曾家六小姐曾和頤這時開了口:“爹,瞧你樂的,不過是桂花而已。”

聞言,曾萬山臉色微變,十分不悅地呵斥道:“你這丫頭懂什麼。花確實只是桂花,但難得的是孩子的這份兒心意。”一邊說著,一邊摸笑之的頭,“笑之啊,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曾方頤的目光與曾夫人相觸,下一秒,曾方頤便含笑道:“是啊,爹,我這小侄子不止有孝心,長得也俊啊。我前日陪娘去觀音寺進香,見了那觀音菩薩邊上站著的金童,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當時女兒我啊只覺得越看越眼熟,只想不起在哪裡見過,現在啊,仔細一看我這小侄子,倒是解了惑。”

曾萬山面色稍稍緩和了幾分:“指不定啊,我們笑之便是那觀音菩薩身邊的金童托胎。這可是我曾家的長孫!是我們曾家唯一的血脈。”

曾夫人依舊含笑端坐,連眉頭都似未牽動過一般。

說話含笑帶刀的曾靜頤這時也插嘴進來,笑吟吟地道:“是啊,爹,瞧這孩子的面相啊,富貴得很。我看日後啊,定是會像爹這般有作為。”曾萬山一聽,這才面上帶出了笑容,憐愛萬分地揉著笑之漆黑的短髮:“笑之,可聽到沒有?長大後,要懂事,要有作為。”

笑之乖巧地應了聲“是”。這麼聰明伶俐,怎能叫人不疼愛呢?曾萬山對曾笑之真是越瞧越喜歡。

周兆銘等人不著痕跡地交流了一下眼神。

曾方頤含笑從身後丫頭手裡接過一物,親自捧了上來:“爹,第一次見侄兒,我和兆銘也沒什麼好東西,雖然這長命鎖不是什麼貴重值錢貨,但也是我們的一點兒心意。”

她說的自然都是客氣的場面話。一開啟盒子,眾人便見那黑黑的絲絨布上躺了一個赤金的長命鎖,上面嵌了各式寶石,精緻貴重,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隨後,笑之又與曾靜頤夫婦、曾和頤夫婦等人見了禮。眾人都備了見面禮,一時間也別無他話,那頓家宴倒也吃得言笑晏晏,其樂融融,表面上不見半點兒風波端倪。

曾連同、唐寧慧等人自是不知,那曾夫人一回房,便狠狠地砸了一個乾隆年間的白底粉彩花卉紋福壽雙龍耳活環瓶,磨牙冷笑道:“瞧他那張狂樣兒,不過一個帶把的,也不知能活到幾時!”

曾方頤忙屏退了丫頭婆子:“都下去吧。”曾靜頤倒了一杯茶,把礬紅底琺琅彩花卉茶盞捧上前:“娘,你這是何苦來哉,拿這些好東西出氣。”

曾夫人飲了一口茶,伸手壓了壓鬢角,方道:“娘方才是有些氣昏了。這些天也不知怎麼了,只覺忽冷忽熱,心驚肉跳的,整個人沒一刻是舒暢的。”

曾和頤上前替她輕輕地敲捏:“娘定是累了。要不,明兒把戲班叫進府裡給娘唱幾曲樂一樂?”曾夫人煩道:“我如今是針在扎眼,瞧什麼都疼,聽什麼都刺耳。”

曾方頤一直坐在邊上不吭聲,此時卻淡淡微笑:“娘,您且放寬心,這個小雜種現在還不過是個小毛頭而已,不必如此憂心。”

曾夫人抬眼:“小毛頭?當年那小雜種不也只是小毛頭一個?如今已經處處與我們為難。只恨當年沒把他給除去。”

曾方頤道:“如今的曾連同確實不可小覷。不過嘛,娘,他再厲害也不能事事周全,面面周到,只要我們有錦囊妙計,還怕……”曾夫人抬手示意曾和頤停止拿捏,頗有興趣地道:“方兒,你的意思是?”

曾方頤自斟自飲,慢條斯理地道:“娘,你且放寬心,萬事須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