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
入目所見，松樹依舊翠綠，有被洗過的清徹感，而其間摻雜的其他樹種，或是熱烈的紅色，或是金黃淡黃各不相同，距離零落成泥似乎更近了一步。
此時已經是深秋，十一月中旬，張澈和楚安妮出差去了江城，當然，稍帶一點私心，辦完事情後，便是在附近的景區度假。
還是因為業務擴張的事情，諾安網和快遞業務越發捆綁在一起，換言之，《郵政法》修訂之後，有先發優勢的物流成了更強大的護城河。
按照張澈的提出來的模式，要在全國主要城市搞倉儲，進一步縮短客戶下單到收貨的時間。
因為，國慶假期之後，兩人便是到處飛。
南北，東西，都沒有放過。
這次在江城，偶遇一場深秋的雨，楚安妮忽然就是感覺身子乏了，提議暫時停留兩天。
張澈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至於學校裡面的課程，對於他來說，大四反而清閒下來，沒多少課，有任務基本上也是直指畢業論文。
論文的話，就他目前的經歷，隨便挑選出來個選題，就有足夠詳細的資料來支援分析。
院長那邊也是拜訪過，考試不出什麼紕漏，便是沒有問題。
“快畢業了，有沒有什麼想法？”
漫步在雨後的山區，空氣清新中帶著一絲絲的冷冽，以及若有若無的土腥味，耳畔傳來汩汩流水的小溪叮咚。
“沒什麼特殊的。”
張澈的視線落在正前方的一棵松樹上，筆直聳立，約莫有二十多米。
“告別輕鬆的校園生活，去公司上班。”
“切，你有我給你當牛做馬，說得好像在受苦一樣。”
楚安妮白了眼，繼續道。
“我這不是怕你畢業了，家裡給你催婚，現在情況也穩定，鶯鶯燕燕的，有什麼決定？姐姐我啊，關心你…”
“姐姐是關心自己吧？”
張澈笑了笑，視線從那棵孤傲的樹上收回來，扭頭看向依舊國色天香的臉，好像和幾年前在灕水一中，在天都山上，並沒有什麼不同。
得天獨厚，有老天爺的眷顧，便是比什麼醫美更強，除去身上的少婦韻味更足些，幾乎看不到什麼時光留下來的痕跡。
“是啊是啊，我都過了三十歲了，總歸要考慮一下的。”
楚安妮乾脆地就是承認了。
“也不勞你煩心，爺爺目前還得壓得住，按照他的想法，沒明說，我猜的，法律關係可以考慮退讓一點，但實際關係得有…”
這話題兩人一直沒說得通透，哪怕此前在燕京度過那麼緊張的一個晚上。
而現在這個時間節點提出來，確實也是順其自然有結果的時候，避無可避。
實際關係得有…張澈聽明白了。
哪怕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實際上血脈關係才是最穩固的。
但對於楚安妮本人而言，退讓的著實也多了，如果真的提出來什麼要求，他大概是沒有辦法拒絕。
誰也不想當什麼俗人，可一年四季，一日三餐，總不是假的，在這裡，對家世，多少要敬畏些的。
“那你受委屈了。”
沉默了片刻，張澈說道。
這建議他沒法不接受，但若是這麼簡單答應，多少有些狼心狗肺。
“謝謝老爺子開明，過幾天我們回趟灕水。”
“回灕水幹嘛？”
楚安妮笑笑，繼續道。
“想帶我回去見家長？怎麼解釋你有考慮好麼…”
“見不見家長的無所謂。”
張澈搖搖頭，餘女士倒也無所謂，但是老爸並不那麼容易說通，但他也不打算說通什麼。
做了便是，實際上，到了這個階段，男人間的溝通，反而不需要那麼多語言，都是行動。
至於理念上的摩擦，似乎有種強者為尊的意思，不至於出什麼大問題。
“回去拿戶口簿結婚啊。”
張澈篤定的說道，或者是衝動，但對方這麼一退，促使了下定決心。
而且，有些話沒說，但想來…該有這種默契才是。
“那倒也不用那麼麻煩，單獨調出來那一頁就行。”
楚安妮站定在原地，抿了抿嘴，說道。
“在於你真的想好了嗎？”
“你瞭解我的。”
張澈沒解釋太多。
促使這個決定的因素很多，即便是他自己，也難以數清楚，是顧忌家世，還是感情，抑或是這些年當牛做馬的感激，還是剛剛的退讓…
終究還是匯成一句，愛，有時候是理智，也是舒適的相處模式。
世俗會帶來煩惱，但也不得不面對。
“行，那我們待會就回燕京好了，去我身份證上面的地址辦手續，沒問題吧？”
楚安妮摟住了張澈的胳膊，像少女那樣彎下腿，讓體重輕輕掛在對方的身上。
忽然就有種歡脫的情緒，若是再年輕幾歲，說不定她就會對著青山，喊道。
“安妮結婚了。”
是夜。
兩人抵達燕京，並沒有似過往一樣告知徐青鴦，這一次，辦的事情，只屬於他們兩個。
即便是過了晚飯時間，還是去了楚老爺子那邊，將想要做的事情，說了出來。
“行，你小子。”
楚老爺子呵呵笑了聲，卻也沒繼續往下說。
憑心而論，是以退為進，還是真就是接受只有血脈後代，他也沒有想的那麼明白，說得自然也不會那麼清楚。
可事情走到如今，說句皆大歡喜，沒有任何問題。
這是兩人的互相信任，各自感情造就的。
更是說明張澈，人品值得信重。
沒有千年不朽的王朝，何論家庭，說什麼血脈，早晚也有消散的一天。
“今天晚上安心休息，明天的事情，我會打招呼的。”
楚老爺子說罷，擺擺手，示意兩人可以走了。
回到住處，因為葉苒沒住，有些日子都是空的。
有些陳腐的味道，好在北方比較幹，不會發黴什麼的，開窗通通風簡單收拾一下就好。
躺在床上。
張澈主動伸手攬住身邊的人，即便是明天再辦手續，但木已成舟，也沒有變化的可能，心態會有些不同。
妻子。
可楚安妮倒是沒有平時顯得那麼沉靜安寧，而是沒憋住笑，在床上捂著肚子。
“搶在自己學生前面，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覺得應該怎麼樣比較好？”
張澈反問，手早就是穿過衣服的阻攔，覆蓋在滑膩柔軟的腰肢之上，甚至隱隱有著往上的傾向。
有啥搶不搶的，到眼下，誰也不好說誰。
所以乾脆是用色迷迷的步驟，代替任何的討論。
“嗯...”
楚安妮的鼻腔哼唧了一下，。
“那讓楚老師來解決吧...”
說罷，便是主動用力，將下巴擱在張澈胸口之上，抿了抿嘴唇，讓其顯得溼潤。
而張澈也是配合的任由對方開始教學活動，並不發力。
一夜貪歡，關於身份的扮演差不多有了一兩個小時。
就連遊戲都忘了去玩，疲憊的抱著對方，各自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
張澈照常被生物鐘喚醒，在早上七點多鐘，掙扎起來身子。
主要是心裡惦念著重要的事情，楚老爺子已經打好招呼，難得為了私事，總不好拖拖拉拉。
而身側的楚安妮則是尚在沉睡，卻是不怎麼安穩的模樣，微微蹙眉，額頭上有些冷汗。
輕輕一推就是睜開眼睛，好像也沒怎麼睡著。
“肚子有些不舒服，我之前六點多起來了。”
楚安妮吐了口氣，那隱隱的疼痛感還在傳來，本以為是要上廁所。
但在衛生間坐了一會兒，回來躺著，也沒有任何緩解的趨勢。
“我們直接去醫院。”
張澈反而是果斷些，甚至心裡在猜測，是不是闌尾炎犯了，看起來很像。
當初徐青鴦就是這幅模樣，當然，要嚴重得多。
“好。”
楚安妮也不矯情，本來想著不耽誤上午的事情，現在既然沒有緩解，還不如直接去醫院。
臨出門前隱隱有尿意，又是去了趟尿意，結果更是讓楚安妮感覺不安。
有尿隱血...
別不是腎，或者其他地方出了什麼毛病。
猶豫了下，她並沒有說。
到了這個份上，楚安妮也沒有刻意矜持，在車上就是先打了電話。
找人找關係，一到就是能先看，不用等太久。
科室也沒有刻意。
只是先去了內科，醫生聽完描述之後，撓了撓眉心，說道。
“要不，您二位先去婦科瞧瞧？沒別的意思，就是您這個症狀，不像是太嚴重，這會兒都九點了，沒有疼的很厲害，我要排查一下其他可能。”
說得楚安妮微微一愣，隨即也是反應過來，點點頭，道謝後拉著張澈下樓去了婦科。
站在電梯裡面，張澈倒是琢磨出來味道，久病成良醫。
上輩子他來醫院次數也不少，現在想想...若是常規腹疼，結石，闌尾炎之類，這會兒一般人早就是疼的渾身發抖了，不至於只是臉色發白。
去婦科，要排查什麼，自然還是生殖系統那些...
不好進去。
張澈等在外面，場景有些熟悉，上次陪連嬋去婦科，才是過去沒有幾個月的樣子。
身邊坐的著都是陪老婆產檢的，這個點的婦科，尤其的擁擠。
楚安妮等了一會兒，這並沒有提前說好。
見到醫生，照例就是問診。
“有性生活的吧？”
楚安妮很淡定的點頭，即便是眉頭微蹙，卻是有著西子捧心之美。
“有。”
剛剛讓填病歷，她都寫的已婚，有性生活不很正常麼。
“考慮你末次月經的時間，先抽血排除一下懷孕的可能，平常有避孕嗎？”
醫生在病歷上寫寫寫，不抬頭的問道。
“最近...沒有。”
楚安妮想了想，說道。
昨晚沒有是肯定的，之前一個多月開始，偶爾也沒...
這是她臨時突發奇想，想著反正決定要孩子，早一點晚一點也無所謂，來燕京領證反而是出乎意料。
“行吧，檢查單開過了，你先抽血。”
醫生點點頭，神態中有過一絲篤定。
沒多久。
她便是拿到了檢查的結果。
“嗯，懷孕了。”
醫生掃了眼，馬上給出了答案。
楚安妮眸子睜大，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有這種可能，在等待結果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猶豫了下，都沒有去門口找張澈。
不想給期望，又是失望。
“至於疼的原因，我再做個檢查。”
醫生起身，示意楚安妮躺下。
剛剛是已經接到過電話打招呼，她的動作儘可能的輕柔些。
“昨晚有性生活？”
“嗯。”
楚安妮別過腦袋，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哪怕是同為女人。
“有些激烈了可能，有些出血，疼的話，是先兆流產。”
醫生很快有了判斷，這情況，算是常見。
懷孕初期，不知道已經懷孕，依舊在激烈的性生活，自然對還沒有穩固的胎兒有影響。
“問題不大，先住院吧，觀察一兩天，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楚安妮被嚇了一跳，等到醫生說問題不大才是放心下來。
差點就樂極生悲了，要不是張澈說領證，昨天晚上也不至於那麼放縱。
離開婦科門診。
楚安妮蒼白的臉上，微微帶著點不健康的紅暈。
“怎麼樣？”
張澈看到人便是起身站起來問道。
“醫生說要住院。”
楚安妮沒直接說結果，而是將報告給了張澈。
哪曉得被住院字眼嚇到的張澈低頭看了眼報告，便是愣住。
這指標他看得懂啊。
瞬間張澈就是明白了。
“你懷孕了？”
“對，你要當爸爸了。”
楚安妮抿嘴笑笑。
經過十來分鐘的手續。
單人病房內，楚安妮靠在床上打電話。
“爺爺，那個手續要晚點了。”
“沒別的原因，是因為我懷孕了，有些不穩，在醫院安胎。”
她可不敢說是昨天晚上太瘋了導致的。
掛了電話。
楚安妮扭頭看向張澈，有些無奈的說道。
“老爺子回頭來看我，你不要說漏嘴了。”
張澈點點頭，表情依舊是有些恍惚，沒想到，這一世，卻是楚安妮的孩子，讓自己先擁有爸爸的身份。
“怎麼樣，是不是還有些不敢相信呢？”
楚安妮則是很自然的就是接受了，畢竟，在計劃內的時間。
這個季節，等到過完年，肚子微微顯懷，就準備去國外等著生孩子了。
至於公司的事情，倒也不用操心，離開幾個月，不是什麼問題。
況且，某人雖然還沒畢業，卻已經在公司掌握大權了。
這當牛做馬的滋味，也讓他嚐嚐。
“我在想，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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