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張澈走出了房間，楚老爺子靠在床上，兩掌疊在一起。
眼神平靜中帶著一絲複雜。
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是出聲。
只是從隔壁房間出來的並不是楚安妮。
“小姐老早就走了。”
“行吧...”
楚老爺子搖搖頭，苦笑道：“倒是我枉做小人了，不聽就不聽，也好。”
這一招對於尋常人來說，挺好用，若是張澈沒有堅持，難免會起隔閡，攻心者為上，說不定往後就是分手。
但顯然滑溜又堅持的兩個人，並沒有給機會。
那便是罷了，往後的事情，他個躺在床上的老頭子，想管也沒法管了，都不是什麼池中之物。
張澈並不清楚剛剛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裡面發生了什麼，拿著牛皮紙檔案袋出了房間。
剛剛還有人的廳堂裡面這會兒已經是空空如也，只有一盞燈發出淡淡的光芒。
朝著外面看去，一眼就是瞥見穿著風衣抱胸站在門口的楚安妮，對方似乎在瞧著路燈下的大樹，側影和這個季節有點像，微微蕭瑟。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張澈走近過去問道。
“走吧。”
楚安妮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努努嘴示意先回去。
“好。”
張澈微微一愣，下意識瞥了眼小院四下的黑暗，難不成，有話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說？
凌晨的夜風，多帶著一絲的淒冷，等上了車啟動引擎，暖氣吐出來，才是感覺到舒服些。
只是兩人依舊是沉默，司機是公司的人，有些話題，並不是合適在這個時候討論。
在燕京並不是沒有住處，倒也不必去酒店將就。
告知了一下地址，司機便是朝著那個方向開去。
凌晨不存在什麼堵車的情況，只是二十分鐘，便是抵達。
坐著電梯上去，掏出鑰匙開門，迎面而來的並不是無人的冷清氣息，有那麼一絲絲的微微暖意。
最近這些日子，葉苒是住在這邊的。
只是來的匆忙，又不曉得老爺子什麼情況，也就沒有提前告訴。
按下開關，燈光瞬間照亮客廳。
桌子有剩下半盞水的杯子，沙發上的毯子斜著躺下，一角垂向地面，有人居住的痕跡就是那麼明顯。
沒有去打擾正在熟睡的葉苒。
楚安妮坐在沙發上，看向正在倒水喝的張澈，問道。
“老爺子的坑，沒掉進去吧？”
“應該沒有吧...”
張澈略遲疑，水壺裡面就有熱水，倒也省事不用燒了，直接給兩人都泡了茶。
從海南上飛機，他們幾乎就是滴水未進，這會兒肚子餓的利害，但更難受的是口乾。
老爺子倒是一套又一套，只是從最後來看，應該是放了自己一馬？
“那就好。”
楚安妮點點頭，接過張澈端過來的茶杯，並沒有問的那麼仔細。
不好奇不可能，但沒有必要來質疑自己的感情和眼光。
“老爺子怎麼樣？”
張澈扛燙的能力強點，皮糙肉厚，吹了口熱氣，便是抿了抿茶水進嘴。
甭說燙了，就這滋潤和暖意，足以讓人從上到下，都感覺舒坦。
燕京還是太冷了，兩人可是從海南飛回來，沒有帶什麼冬衣，準確來說，是按照滬上的標準來的。
也就是在室外的時間少些，室內都有暖氣，要不然，早就凍到了。
“挺好的，還有心思算計，可不是還好？”
楚安妮多少有些抱怨，讓自己偷聽，沒事也變得有事了。
當然，實際的身體情況就是，往後要更注意些，歲月不饒人。
“怎麼了？”
張澈一愣，問道。
算計啥了？
“你就沒想想你進來的時候沒看見我，我去哪裡了？”
楚安妮白了眼，這傢伙平時心眼不老少，這回倒是變得傻傻的。
“哦...”
張澈領悟到了，不過，並不在意，別說讓在隔壁偷聽，就是上什麼對付特務的手段，他也沒啥好抱怨的，畢竟自己這貪心的，應有此報。
老實受著唄。
“不過我也懶得聽，從小門直接走了。”
楚安妮哼了聲，看著杯子裡面的茶水，才是抿了口，這會兒溫度稍好些。
“其實聽聽也沒什麼...”
張澈一句話還沒說完，並是被楚安妮的眼神給打斷。
意思很明顯，不怕死你就繼續說。
他們之間的關係，本就需要更多信任，這種搞法，明顯是有破壞的可能。
怪不得楚安妮有所怨氣。
張澈將檔案袋放在桌子，想了想，還是把剛剛和老爺子說的，大概講了下。
聞言，楚安妮微微有些沉默，只是一口接著一口喝茶。
良久之後才是說道。
“就這樣吧，老爺子倒是想的多...”
話題有些禁忌，兩人也不想多提，或者說，若是可以的話，最好還是純粹些。
這時。
只聽見房間門被推開的聲音。
“張澈，安妮姐，你們怎麼來了？”
抬眼看去，卻見葉苒穿著睡衣站在次臥門前，眸子裡面滿滿的驚訝，還有一絲漸漸消散的警惕。
估摸著午夜夢迴，發現門外有人嘀嘀咕咕的聲音，也是給嚇了一跳。
“有急事過來一趟，打擾你睡覺了。”
楚安妮起身，笑著解釋了一句。
“哦...”
葉苒看了眼張澈，又看了眼楚安妮，點點頭，並沒有追問啥，心裡大概有點數。
“也沒啥打擾的，我還以為忘了關燈。”
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看見門縫裡面有燈光，睡意一下子就是散了。
也沒想是什麼入室犯罪的可能，這邊的安全沒啥擔心的，只是心裡下意識會有警惕。
貼在門口聽了下，還有說話聲，嗯，熟悉的聲音，才是放心開門。
“還有什麼吃的嗎？”
張澈則是自如些，主要是餓的有些難受，本來想著落地海南吃當地的菜色。
沒想到，出了事，顧不得其他，又踏上了往燕京的飛機，倒是有飛機餐，但也沒啥胃口。
喝了茶，舒緩了些，但飢餓感更猛烈的襲擊而來。
“嗯...我想想，冰箱裡面有點菜，就是得做一下。”
葉苒指了下冰箱，她一般是吃在食堂，在這邊基本上不做飯。
即便是做，無非就是下點麵條，或者早上蒸包子吃。
張澈開啟冰箱，發現還有西紅柿，以及稍微蔫吧了的青菜，幾根小蔥也是這種情況。
好在雞蛋不缺。
下點面的材料是有了，直接開始操作。
將不太適合吃的青菜以及小蔥挑揀了下，清洗完放在一邊。
深夜，沒有什麼是一碗麵不能熨帖胃部的了。
葉苒沒有繼續回房間睡覺，這麼一打岔，再濃郁的睡意也沒了，乾脆就是陪在楚安妮這邊聊聊天。
上次去滬上訂伴娘服的時候，兩人可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今天晚上，外面北風呼嘯的，裡面暖意融融，廚房裡面有著煙火氣，心裡踏實溫暖，並不覺得聊天有啥難受的。
“雖然我在這邊長大，但也不怎麼適應這邊，還是覺得暖點好，夏天也沒有那麼涼快其實。”
楚安妮也跟著吐槽了句，對於葉苒選擇去杭城，覺得理解和支援。
“這邊有暖氣，杭城可沒有...冬天也不太舒服。”
葉苒自然不會跟著一起吐槽，這人還待著燕京。
“這個...我估計往後可能有需要也能自己弄暖氣，你那個別墅弄好了吧，什麼時候搬家，我們去看看？”
楚安妮笑笑，說道。
怎麼說呢，她倒也不羨慕別墅，自己那小窩在滬上挺好的。
“可能要過一個夏天，散散味道，上次去，還一股子膩子粉味道。”
葉苒微微頷首，抿嘴道：“到時候請大家去看看，我一個人反而覺得冷清。”
產證上寫的她的名字，一定意義上她就是主人，這事還得自己開口。
一個人冷清也是個問題，難不成像電視劇裡面演的，找個傭人？
有外人在，反而覺得不自在。
但是，上次老媽倒是提了嘴，若是有了孩子，她可以帶。
想法是好的，只是，按照原定計劃，多少是遙遙無期了。
兩人聊了十來分鐘。
張澈那邊的面也做好了，勉強強強的熗鍋面。
三碗，都有。
葉苒將自己碗裡的面弄了點給張澈，陪著一起吃。
味道自然是沒有啥大毛病，一時間，屋裡面只有吸溜吸溜的聲音。
真餓了的人，這個時候，幾乎沒有什麼開口聊天說笑的慾望。
葉苒小口小口的喝著湯，看了眼兩人，心下猜測。
這晚上是沒有吃麼...
之前還聽嬋嬋說，他們是去海南旅遊了，估計真的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發生。
但估摸著是解決了，從剛剛的聊天當中，輕易能感覺出來。
吃過飯。
葉苒沒在繼續在這邊待著，打了個哈欠，就是溜回了自己的房間。
嗯，不管怎麼樣，這都三點了，也不需要某人來陪自己。
這樣處理，還能避免等會兒尷尬的選擇。
張澈留下來洗碗，讓楚安妮先去洗澡。
好在本就是按照旅遊的計劃來出行，換洗的衣服誰都不缺。
等兩人都洗過澡，也沒有啥心思繼續之前的話題，旅途疲憊，加上心神緊張又放鬆，反覆幾次。
一鑽進被窩，眼皮就是開始打架。
沒一會兒就是進入睡眠當中。
哪怕是第二天的生物鐘，都沒能讓兩個人正常時間醒過來。
一直到了八點多，將近九點，才是從房間裡面出來。
葉苒已經去了學校，留了個簡訊。
本就是長時間不在學校，這回來的時間，非常緊湊，一刻都不敢太耽誤。
不過早飯是給兩人留了，電飯煲裡面熬了白粥，其他的，則是樓下買的早點。
放在蒸鍋或者用微波爐熱上一下就行。
吃過早飯。
楚安妮又是去了小院，張澈沒去。
昨天晚上事情比較緊急，不談需要注意不注意的，又偏重於私人味道。
今天麼，估計會有不少正式的探望，以他目前的身份，倒是不好出現。
生面孔自然會有被人留意。
週末的話...張澈估計了下，便是去了燕大圖書館找人。
有了經驗，不需要帶什麼證件也輕易混了進去。
徐青鴦果然在那邊看書，臨近期末，不是平時，所以在奶茶店兼職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呀，你怎麼來了？”
徐青鴦有那麼一丟丟的驚喜，週末的話，還是比較少的情況。
“是這樣...”
張澈倒也沒有借勢搞什麼驚喜，大概解釋了下怎麼突然來燕京。
真誠麼，主要是，一早楚安妮就說了，晚上她請客吃羊肉，也沒有什麼藉機往臉上貼金的可能。
“那事情解決了吧？”
徐青鴦眨眨眼，問道，還有點擔心的，說得含糊才讓人覺得不好。
“都解決了。”
張澈點點頭。
“那就好。”
徐青鴦吐了口氣。
沒有嘀嘀咕咕的繼續聊天，畢竟是圖書館，得有點素質。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才是說了些近況，以及林默在長安待著的情況。
葉良友倒是幫著打聽過，挺好的，不怎麼說話，但單位裡面都比較喜歡這個幹活麻利為人友善的阿姨。
這不奇怪...只要不亂來，這種有背景又沒有啥競爭的人，才是單位裡面最受歡迎的。
晚上。
天黑了一會兒，楚安妮才是過來。
估計今天也不怎麼輕鬆，上午迎來送往，下午自己家裡面也要應付。
臉上微微帶著點疲憊之意，但愁眉苦臉那是沒有的，心情似乎還挺好。
見到徐青鴦，稍稍有那麼些親熱。
之前她們接觸少些，關係相對葉苒，沒有那麼熟稔。
晚上吃的是銅爐火鍋，地道，羊肉又適合秋冬溫補。
幾個人的胃口都還行，吃了不少盤。
徐青鴦今天則是不好意思拉著張澈去酒店，又不是她一個人，但是說要回學校又是蠻尷尬的。
於是跟著一起去了住處。
到這個時候，又是不得不面臨選擇。
張澈也是頭皮發麻，不是說他非得要做點什麼，又不是鐵打的，天天都有需求。
但總不好開口怎麼安排，哪怕他一個人睡。
楚安妮經過一天的雜事紛擾，早就是困了，擺擺手就說自己要睡覺。
“安妮姐，我和你一起。”
徐青鴦略帶羞澀的跟了過去。
姨媽來了，乾脆就是避免等會兒可能的謙讓，還不如現在主動開溜。
哎，以後還是儘量避免這種情況。
怎麼都是頭疼。
又不可能排什麼日曆，美得那個狗男人了。
客廳裡面。
葉苒耳垂微紅，似笑非笑的瞥了眼某人，轉身進了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