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畢竟歲數大了,吃完飯就有些困,不想動了。有些時候,她吃了飯,就不想動,也不收拾。反正有孩子們呢。倒是也不用她幹啥。
許忘憂又去壓了一缸水,還抱柴火。文月白有些尷尬,他覺得自己也應該乾點活的,可是他們不許他動,讓他好好養著。
等到大家都忙完了,去西面偏北的小倉房那裡洗漱。那裡本來放著的是一些農具,現在被許家改成了洗澡間。
炕太熱,許溶溶睡不著。不知道父母那邊怎麼樣了,她習慣性走出來,望望夜晚的星空。這是她在鄉間生活的一個習慣,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出來看一會兒星星。
她先是找到熟悉的北斗星,又去找銀河,牛郎和織女星。年少時候望星空,會有很多孤寂的感受。只是此刻,心裡很平靜。就連玉佩彷彿也陷入了修煉之中,不再像往常那麼嘮叨。
只是,她聽到北屋的門輕輕響了一聲,一道身影走了出來。不用看,也知道是文月白,奶奶和哥哥累了一天,早就睡著了。
但她拿不準他出來做什麼,萬一是去上廁所呢。就沒有說話。
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走了過來,站在她身邊,和她一起望向星空。
她其實想知道關於他的一些事情。比如他養好傷之後,有何打算。這樣的身份,註定了他不會是平凡的人。
但此刻,她只想安靜地待著,沒有問。他卻遞給她一個東西:“這是送你的。”
許溶溶藉著月光,看見手心裡躺著一塊小小的石頭。是常見的瑪瑙,並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
他道:“我無意中撿到,磨的。”
不知道他用什麼工具磨得這樣光滑。許溶溶心中一暖,難得這樣用心。卻又想起那位愛送女友愛心石頭的男星來,至少文月白不會去網上批發,凡是喜歡的女孩都送上一個。
“挺好的。"許溶溶道:“這個孔也是你打的?“她看到上面已經繫了一條繩子,並不太長,可以當手鏈戴。
“嗯,鑽得不太規整。"文月白道:“繩子是從我戴的玉上面解下來了一段,不太夠長。我看到你戴著玉佩,想來系在手上比較合適。”
她的手腕確實空著。但許溶溶並不打算讓他幫忙戴上,兩人似乎還沒有那麼熟悉。她決定先收起來,就先握在手心裡,繼續看星星。
只是旁邊有一個人,望起來沒有那麼專心。
“明天可能要委屈你。”許溶溶道:“天太熱,臉上會不太舒服。”
他知道是易容的事:“怎麼會,是你受累了。"想說些別的什麼,暫時又沒有說。
不過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道:“可能還會叨擾你家幾日。”
“沒關係。反正村裡人會知道,你是我遠房的親戚,家道中落,只好來投奔我父母。從小讀書,做不了什麼農活,來教教我哥讀書。"許溶溶的聲音放輕了,也擔心隔牆有耳,說話時都在斟酌,即使讓人聽了去,也沒有什麼關係那種。
她也打算發揮一下他的價值。文月白肯定是從小就開始讀書的,教教她哥肯定沒問題。這個年代,男人還是要靠科舉。
“只是我哥平時接觸得少,只希望你能多少引他入門一點就行。"許溶溶心裡想,哥哥怎麼說也是大學畢業生。只是不懂你們這個時候都在學些什麼,估計上手也快。
"知道你是為我著想,怕我這樣待著不自在。"文月白由衷道:“放心吧,我自會盡力。”
其實我沒有那麼體貼啊。許溶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只不過覺得他閒著也是閒著。這時只好體貼道:“我也怕你累,你就在身體允許的範圍內,稍稍給他引引路就行。”
別的不說,許忘憂學習還真不用人操心。這事她打算明天再跟哥哥私下說一下,免得哥哥不配合,覺得她在給他找事做。
星空很美,可惜兩個人討論的是現實的問題。回到屋裡,在古代昏暗的燈光下,許溶溶發現文月白的手藝很是不錯。雖然在野外,他沒有什麼趁手的工具,卻將那顆紅色的瑪瑙珠磨成了心形。天然的酒紅色,是那種深沉的紅。
只是她戴著玉佩,是綠色,不想在手腕再戴上一抹紅,那就成紅配綠了。想了想,還是將石頭愛心收了起來。
只是在床上躺了許久,一直輾轉反側,睡不著。許溶溶翻了第N個身之後,還是起來了。決定再到院子裡轉轉。她有個毛病,只要睡不著,臨睡之前,還想去趟廁所。
這毛病是念中專時落下的。那時候宿舍的衛生間在一樓,女衛生間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去廁所的女生總覺得害怕,會兩兩結伴去。一般是上下鋪結成對子,誰想半夜去,都得叫醒對方。為了不給室友添麻煩,她都會在臨睡前去一次衛生間。
結果現在就演變成了,即使剛去過十分鐘,要是還睡不著,心理上覺得應該再去一次。
許溶溶在月色裡再次起身,走到院子裡。又忍不住看了會兒星空,眺望一下遙遠的那些星星。不管她在哪個時空,星星總是相似的,這讓她的心裡很是安慰。
她覺得,此刻萬籟俱寂,才是真正的夜晚。只是她從廁所回來,正想回屋的時候,聽到房門又響了,走出來一個人。
不用看,她的直覺就告訴她,是和她一樣無法入睡的文月白。初次改變環境,突然換床的人是肯定睡不著的。果然,他走近的時候,問她:“你也沒睡?”
許溶溶點頭。又意識到,可能黑暗之中他看不到。就回答:“嗯。”
文月白道:“快去睡吧。”
很單調,很無聊的話。本來應該她對他說的,畢竟她才是主人,而他只是客人而已。
但她鬼使神差地點了下頭。他應該看不到的,可是她又覺得自欺欺人,其實他應該能夠看得到。
這一瞬間,她覺得和白天,和剛才的夜晚又不一樣。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對他說。可是她剋制住了,到底還是理智佔了上風,什麼也沒有對他講。
但是,文月白卻喚住了她:“許溶溶?”
她本能地有些戒備,最討厭別人連名帶姓地叫她。通常不是在和她生氣,就是和她在叫板。她問:“嗯?”
他:“你真的叫許溶溶嗎?”
什麼意思?可能是夜色太深,她什麼也沒有回答,就進屋去了。假裝自己聽不到吧。在這樣的時候,她其實什麼都不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