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愣了一下，扭頭看向陸同:“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沒事。”陸同頓了頓，補充說，“我喝咖啡。”
王淵臉上的愧色瞬間一掃而光，重新亮起感謝的光芒:“那我給你買咖啡，雀巢的。”
陸同第三次應聲:“嗯。”
王淵衝他甜甜一笑，轉身回去做他自己的事。
左黎坐在一旁，靜靜看著陸同，面部肌肉笑久了，有些僵硬。
待了半天，陸同都沒主動跟他說話。左黎提了提膝蓋，站起身來，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隨著他的離開，陸同手裡的筆頓了一下，他低頭看向自己剛才奮筆疾書寫過的幾行簡答，全部都是同一句話。
他把那張紙撕下來揉成一團，側身丟進了角落的垃圾桶。
晚自習最後一節末尾，老師提前走了十五分鐘，班裡開始小幅度躁動。
甘小彤吼了一聲:“安靜！”氣氛稍微好了一點。可是沒過多久，細碎的聲音又再一次充斥整間教室。這回，大家鬧得比剛才更兇。
一向無視班規的左黎更是直接站了起來，穿過幾排桌椅，來到第一排，停在了張書雪的課桌旁邊。
“嗚～”班裡一群男生開始起鬨，張書雪的臉有些發紅。
陸同看到左黎起身走了過去，視線一直隨著他的步伐躍到第一排，然後停在了張書雪的背影。
一怔，心跳漏了半拍。
甘小彤怒瞪左黎，站起來斥他：“下課鈴還沒響，回你的座位上去。”
左黎笑了笑，語氣軟磨硬泡：“是老師讓我們結成學習搭子的，我來我找的搭子學習一下，這也不行嗎？”
“我的搭子”四個字砸在張書雪耳朵裡，讓她的臉變得更紅了。
甘小彤氣得不行，知道自己鬥不過這個厚臉皮的無賴，索性不理會他，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板凳上。
左黎在張書雪的書桌旁蹲了下來，單膝下壓，但沒落地，彷彿是在向她單膝下跪。
左黎蹲下來後，一直低著頭的張書雪得以看見他那張令人錯不開視線的臉。
她慌張地抖了兩下睫毛，低聲問他：“你想學什麼？”
左黎張了張嘴，還沒開口，視線的餘光突然撞見了陸同。他錯了錯眼珠，和陸同有一瞬間的四目相對。
陸同猛地低下了頭，假裝自己沒在看他。
左黎抿唇發笑，悄無聲息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張書雪：“我英語不太好，想讓你幫我補習一下。但我又怕耽誤你的時間，所以剛才自己先做了一份卷子，你能帶回寢室幫我改一下嗎？”
張書雪看了一眼左黎發亮的眼睛，慌忙低下腦袋，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
左黎站起身來，再次穿過一行行書桌，來到陸同的課桌邊上，一把抓起王淵剛剛交給他的英語捲紙，回頭去找張書雪。
看著左黎離去的背影，陸同一整個無語。
他探出視線，只見左黎重新來到張書雪身邊，笑著跟她說了幾句話，隨後把王淵的英語捲紙交給了她。
最後，左黎重新回到王淵邊上，向他笑說：“陸同才第十，張書雪排第一，我讓她幫你改，絕對靠譜。”
王淵當然沒意見，笑呵呵地看著左黎：“謝了哥們兒，明天我也請你喝咖啡。”
左黎笑著，將視線錯向陸同，臉上洋著得意的表情。
陸同卻絲毫不領他的情，聽到下課鈴響，迅速收拾東西，提起書包抬腿就走。
左黎把他攔在後排，一本數學習題集甩上他的胸口：“我的搭子去幫你的搭子改捲紙了，那就麻煩你給我講講這本練習題吧。”
陸同下意識伸手接了那本習題集，翻開一看，裡面全是空白。
“你這根本就沒寫。”
“我不會。”左黎一臉天然地看著他，“所以才要你給我講啊。”
陸同啞口無言，他把習題集甩回給左黎：“我沒時間，你自己查百度吧。”
左黎壓根兒沒有伸手，習題集就那麼掉在了地上，發出一聲不小的動靜，引來周圍不少同學側目。
陸同沒想到他不伸手，也愣住了。單看現場，就像是他故意把左黎的習題集甩在地上一樣。
左黎露出被他傷到的樣子，注目陸同：“不願意幫我可以直說，沒必要這樣羞辱我吧。”
陸同：“……”
左黎揚了一下下巴，深吸一口長氣，把壓根兒就沒有的眼淚生憋回去，楚楚可憐地蹲下身來，自己把習題集撿起來，最後剜了陸同一眼，轉身就走。
“陸同這人怎麼這樣啊。”
“好冷血。”
“他怎麼能這麼對左黎，太過分了。”
“就是說啊。”
周圍的同學議論紛紛，一邊倒全在道德綁架陸同。
他頂了頂舌，滿腔怒火發洩不出，悶著頭走出教室，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左黎，一把搶走他手裡的習題集夾在自己腋下，大步流星。
左黎笑嘻嘻追上他的腳步，問他：“去哪兒？”
陸同沒好氣：“圖書館。”
夜自習九點半結束，之後圖書館還會繼續開放兩個小時，直到十一點半才會熄燈閉館。有需要的學生可以來這裡繼續學習。
二樓三樓是高三學生的固定場地，只有四樓面向低年級開放。
陸同和左黎來到四樓，佔了一個靠近角落的隱蔽位置。
左黎把手機插頭充上，之後挪動屁股湊到陸同身邊，迫不及待翻開習題集的第一頁，指著第一道題問他：“這個怎麼解？”
陸同看著那道毫無難度的數列題，反問左黎：“這都不會，你上課的時候都在幹什麼？”
左黎吐吐舌頭：“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吧。”
陸同被他氣到說不出話，拿了一支筆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
他的手指纖細修長，骨節不大但是分明，腕骨突出，手背上的血管根根可見。
左黎盯著他的手看了很久，至於陸同講的話，一句都沒聽進耳朵裡去。
發現左黎在明目張膽的開小差，陸同停下了筆，也閉上了嘴。
“嗯？”覺察到不對的左黎無意識地嘟囔了一聲，“接著講啊，我在聽呢。”
陸同無奈：“你聽什麼了？我剛說了什麼？”
左黎答不上來，只能對他笑笑。
陸同沉了口氣，一下把習題集拍上，作勢要走。
左黎趕緊拉住他的胳膊，把他重新拽了回來。
“好啦好啦，你講吧，這回我一定認真聽。”
陸同拗不過他，重新坐回位置，又給左黎講了一遍。
道理很簡單，左黎一聽就明白了，他很快將題目解了出來，抬頭對上陸同的眼睛，滿目渴求：“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