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榮王朝的皇室也曾出過幾個修真者，世家子弟哪怕踏進仙途也很難斷絕關係，還需反哺家族。

這些人為皇室留下來了鑲嵌進龍脈的聚靈陣，其中一處便在皇家苑林中。

季三簡和凰霄陪著太子一起住進苑林中的行宮。

拔毒如期舉行，哪管外界如何天翻地覆。

頂雲山

四皇子照著“季簡”給的資訊深入頂雲山找尋“仙爺”的行蹤。

聽說去年這個時候頂雲山發生過大災，一場大火將整座頂雲山燒禿了，如今這些植物還是之後蒼雲縣縣令帶著人重新種植的。

陸合明早就在這裡等他了。

月前，他寫信給季三簡，找她借阿卓。

四皇子率人在山林裡搜尋，深山老林中，人的腳步顯得格外輕微，落在殘葉上，很快便被吞掉。

“四殿下，”他身邊的一個護衛摸著胳膊，“您有沒有覺得有些冷呀？”

“這裡是大山深處，氣溫低些很正常。”

不知為何，這頂雲山中的林木比其餘同年的樹木更加高大，一眼過去，已粗壯到可以遮擋天光。

護衛眯起眼睛，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上面好像有人。

護衛想讓自己兄弟替自己看看，他招呼身後人：“張強，張…張強？！”

“張強呢？四殿下，咱們丟人了！”

“什麼？”四殿下撥開眾人走到他面前，“什麼丟人了？”

“張強，他一直在我身後，他不見了！”

四殿下襬手：“都慌什麼，豐源，查人！”

“回稟殿下，屬下查過了，少了張強和王峰。”

“你帶幾個人沿著原路回去找，剩下的人，原地休整！”

也許這只是一次普通的深山迷路，也許，這是一個開始。

入了夜以後，小隊長還沒能帶著人回來，其餘的人也慌了。

“殿下，您看怎麼辦？”

“生火紮營，原地等他們一晚。”

夜色濃郁，加深了隊伍中的沉重，除了工作的身影，沒有人還有心情閒談。

天亮時

“殿下，我們的人又少了一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四殿下怒了，“撤，等本殿下回去，非得派兵清剿這座山！”

跟季三簡待得時間長了，陸合明學了滿腦子沒用的東西，比如那句話是：反派死於話多。

陸合明雙唇用力擠向中間，發出鳥鳴，數息後，有同樣鳥鳴聲響起。

阿卓是回來給村長他們送信的，之前陸合明要跟蹤四殿下，不適合幹這份工作，她特地回來跟村長他們報平安。

順便…

頂雲山，你姐姐我回來了！！

林間有野獸的身影可太正常了，四殿下正在氣頭上，他看見有走獸身影，彎弓射了過去…

老話說得好，沒事不要打黃鼠狼，誰知道是不是黃大仙來攔你了。

這隻黃鼠狼被射穿了腹部釘到地上，四皇子出了一口惡氣，神清氣爽地走過去撿自己的獵物。

重傷的黃鼠狼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地咬穿了四殿下的胳膊。

“啊！！”

林中驚起飛鳥無數，四殿下狠狠踹了黃鼠狼的屍體一腳，怒罵道：“畜生！”

“殿下您的傷！”

“拿酒來！”

四皇子是上山尋人，沒想到這些，隨身沒帶藥，只好開封一壺酒澆在自己傷口上。

到底是軍人出身，整個過程裡四皇子一聲未發，澆完一壺酒後，他摔碎酒罈：“繼續走！”

來時不過花了一天的路程，可回去卻好像怎麼也走不出這裡。又一天後，他們仍舊在這山林中。

這一次，軍人也要崩潰。

“我們不會死在這裡吧？”有人先熬不住了，“不行，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呢！”

“閉嘴！”四皇子踹了他一腳。

踹完這一腳，四皇子自己也有些站不穩，他被身邊人扶助，那人憂心地檢視他的傷口：“殿下您別生氣了，傷口又裂開了。”

四皇子看著自己的傷口，他記得他被黃鼠狼咬了一口，可為什麼會有兩道挨著的傷口？

“原地休整，不要走散。”

帶來的糧食也要見底了，到現在還沒見到乾淨的水源，再走不出去，他們會被困死在這裡。

四殿下突然有些後悔。

安營紮寨後，四殿下喝了些肉湯便去睡了，半夢半醒中，他聽見一些響動。

軍人天性警覺，四殿下察覺不對勁，他立馬拿起弓走出帳篷。

整座營地空了，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

林間起了大霧，四殿下看不清方向，發出了無能狂怒：

“滾出來，到底是誰在搞鬼，給本殿下滾出來！”

“本殿下要將你千刀萬剮！”

可迎接他的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

四殿下氣急了，隨便拉弓射箭，直到他傷口血流不止，拉不動弓才停下。

“到底是誰？！”

空蕩寂靜的林中，響起了鐵鎖拖地的聲音。

大霧未散，但他清晰的看見有人影出現。

他們排成一排，緩慢而僵硬地拖動腳步，鐵鏈拖地聲隨之響起。

四殿下看見人，跑過去，可當他跑近時，這些人忽然全沒了。

四殿下徹底慌了。

“誰，誰在裝神弄鬼？”

他的聲音不再強硬，充滿了害怕。

鐵鏈拖地的聲音再度響起，而這次，換了一個方向。

四殿下僵硬轉身，他又看到了那些人，他們僵硬地拖動身體。

四殿下無端響起一個詞：勾魂索命。

他扔掉弓，拔出了劍，大喊：“本殿下告訴你，我可是大榮王朝的四殿下，你要是再裝神弄鬼，本殿下誅你九族！”

可是沒有人回應他，他們只是拖動自己的雙腿，向著一個無人的方向出發。

一聲鑼鼓響。

無人的深山哪來的鑼鼓，四殿下因為這一聲鑼鼓響，整個人有了衝破天靈蓋的精神，他追著那聲鑼鼓跑過去。

跑到一半，四殿下如墜冰淵，不敢再動。

又一聲鑼鼓響。

大霧中出現一黑一白兩道身影，他們身後有一道門，那些僵硬前行的人正走向那道門。

三聲鑼鼓響。

四殿下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他轉過身，想離開。

可是有什麼東西攔住了他，四殿下揮劍瘋狂砍自己腳上的鎖鏈，但是沒有用，鎖鏈紋絲未動。

“不！！”

鎖鏈拽動，他被拖向那道門。

“不，我才二十，我才二十歲！！”四殿下不信，“我不會死，我不該死！！”

但他掙脫不掉。

鎖鏈沒有生命，不懂階級，更不懂年齡，它只會盡忠職守地帶走四殿下。

“不！！”

最終在哀嚎中，他踏進了那道門。

那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冰冷、詭異，血腥。

且充滿了慘叫。

四殿下踏進這道大門後，他的腦子被慘叫充斥，根本沒有給他多思考的機會。

鎖鏈扯動他，讓他接著往前走。

四殿下抬腿向前方跑，他想告訴那個人，你們抓錯了，他堂堂大榮王朝四殿下，怎麼會在二十歲的時候死呢？

他萬人之上，他有錦繡前程，萬里河山等著他…

他跑啊他，可他不管怎麼跑也追不到那黑白無常。而鎖鏈揮動，他跪到了地上。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跪了。

大家浩浩蕩蕩，跪了一片。

四殿下驚恐地低下頭，他試圖融進人群中，不做最特殊的那一個。

黑白無常也停下了，又一聲鑼鼓響。

隨之，一道威儀的聲音響起：“叩頭吧！”

四殿下死咬著牙關，他才不想磕頭，可是所有人都在磕頭。

他腳下的鎖鏈收回去，換成了鞭子。鞭子揮下，四殿下身上的鎧甲破紙般破碎，鞭子抽在皮肉上，帶出不少血肉。

“叩頭！”

四殿下還要撐著他那所謂的皇子尊嚴，但，鞭子又抽過來了。

“叩頭！”

四殿下絕望地閉上眼，叩頭了。

“懺悔吧！”

這一聲命令後，他四周此起彼伏地響起哭泣聲，他茫然轉頭，發現所有人都在哭。

威儀聲音繼續：“懺悔吧！”

四殿下不知道自己該懺悔什麼，他才二十歲，他可是皇子，他有什麼可懺悔的。

“懺悔吧！”

三聲之後，威儀聲音繼續：“認罪！”

這一聲直入靈魂，四殿下瑟縮了一下，他周圍哭泣的人群開始聲嘶力竭大喊：“我錯了！”

四殿下不懂，他能有什麼罪？

他只是…不對，那不算他的罪過，他只是沒有過問，直接簽了字罷了。

那陸剪峰一家涉嫌貪汙軍晌，罪大惡極，錦衣衛說證據確鑿只缺他簽字。

那年他還小，沒有辦案的經驗，母妃說了，那次三司會審他只負責當個吉祥物，表示皇室有多重視這件案子。

他根本不必插手，全是陸剪峰的錯！

“認罪！”

四殿下抱住自己的頭：不，他沒罪！

“認罪！”

“不！”四殿下崩潰了，他大喊：“你去找周煜繆，去找陸剪峰，我沒罪，本殿下沒罪！”

可那聲音根本沒有回答他，而是：

“索命！”

“不！”

他周圍的人群慌亂了，大家試圖往外跑，好像這兩個字有多麼可怕。

四殿下也試圖向外爬，可是他發現，最外側有什麼東西在向他們爬來。

“索命！”

慘叫聲響起，還有血腥味，自外向內蔓延開來，四殿下轉頭跑向黑白無常：

“我沒罪，我沒罪，不是我的錯！”

“索命！”

跑是跑不出去的，他聽見自己腳下有水聲。四殿下低下頭，看到血水已經流到了他腳下。

四殿下在發抖，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腿流下，他“噗通”一聲徹底跪下，雙眼失神：

“你去找周煜繆啊，去找老三啊，關我什麼事，不是我乾的…”

濃煙之後，陸合明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