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幾何時,陸剪峰也希望陸合明能走進這條路,可是一切都在偶然測得他有靈根時變了。
即便是修真界,也少有單系金靈根,他們都說陸合明未來不可限量。
大抵正是出於這樣的理由,才有人費盡心思構陷陸家,試圖將他殺死在選徒大會之前。
大榮王朝重文重禮,對太學尤為看重,特地將長盛宮西北四個坊分出來,專為太學所屬。
接近童試頭籌們住宿的地方以後,陸合明拍了拍一個落單的倒黴蛋的後頸,把人捆成一團先關到隱蔽地方,再出來的時候,他成了頭籌。
尋常布衫遮不住骨子裡天生地養的貴氣,洗乾淨這張臉,他陸合明也是位玉面小郎君。
好在各地學子都是剛來不久,誰和誰都不熟,只認令牌不認人,陸合明堂而皇之地混了進去。
這些宿舍現在還是按照出身地分配的,門口貼著他們的姓名和來處,等第一年年末大考以後會按照成績再度劃分,以此激勵大家奮發讀書。
正因把名牌掛了出來,陸合明才能找到掛著季小簡名牌的房間。
房間裡是空的,而陸合明來,也只是幫季三簡放個東西。
一些簡鹹留下的小玩意兒。
剛被生下來那會兒,小小季不適應,一直鬧,有時候簡咸和季書璧看不過來了,索性把她困到罩子裡自己玩,他倆趁機補覺。補覺時候也睡不大踏實,簡鹹怕出意外,託朋友幫她買了一件能錄影的法器,天天放在季三簡對面錄她。
現在,只有這件法器裡還存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陸合明離開之前沒忘記把那個倒黴蛋放回去,並且給他餵了季三簡的舒愉散——一種會令人出現短暫降智般快樂的藥散,藉此分散注意力。
做完這些,店小二陸合明離開了。
就是離開都城之前,陸合明真當了一次送飯的店小二——他特地租了一輛馬車給季三簡送飯。
山洞裡,凰霄正在鬧脾氣。
金枝玉葉的公主殿下實在受不了這張草蓆墊子,她扎得慌。
阿卓在旁邊煽風點火:“我也扎得慌!”
“咱們只在這裡住幾天……你湊什麼熱鬧,你毛那麼厚!”
這些年跟著季三簡睡炕睡習慣了,由奢入儉難,阿卓也不幹了:“我毛厚怎麼了,我毛厚是天生麗質,你不能後天苛待!”
“你可少說兩句吧!”季三簡頭疼,也給了她一個大腦瓜崩,好在這時候陸合明趕回來了。
“吃的來了吃的來了,你們快來搬一下,我還要把馬車還回去呢!”
“你要還馬車?”阿卓眼睛亮了,蹦到他面前,“那能不能買張床回來?”
陸合明指著自己:“我,一個十二歲的小孩,我自己去買床都不可能,你還要買張床回來,先忍著吧你。”
阿卓耷拉下自己的兩隻大耳朵,垂淚欲泣。可惜沒人管她,因為季三簡忙著搬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去哄凰霄。
看在這些美食的份上,凰霄勉勉強強原諒了季三簡讓她睡草蓆。
酒足飯飽以後,大家聚在一起看季三簡的實況轉播。
陸合明:“回來人了回來人了,哎,不是那個冒牌貨。”
阿卓:“大人們呢,怎麼只有小孩子了?”
陸合明:“大人當然不能住在太學裡,有些家長會在附近租房子,有一些就打道回府嘍。”
阿卓:“是不是這個,季小簡,你替身回來了!”
季三簡冒頭過來:“讓我好好看看這癟犢子……他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這句話是字面意思,這個人的眼睛是青色的。
大榮王朝的人種是黑頭髮黑眼睛黃面板,如果有人的眼睛顏色不對,第一反應除了他是外邦人,還有他是不是有病。
假季小簡正在和室友嘮嗑,他們是四人一間,都出身於南州,自然以聊南州為主。其他三個人相談甚歡,假季三簡偶爾會插上一句嘴,大部分時間是在觀察、學習。
陸合明:“他看起來準備的不是很充分,要不是沒有人懷疑他身份,他應該很容易被人拆穿。”
季三簡:“不僅如此,他的來路也神秘,我不記得上船的時候有他。”
陸合明:“怎麼辦,只監視他的宿舍恐怕收穫不大。”
季三簡上下打量著陸合明:“對,所以我需要你明天繼續進城,但不是以這張臉。”
陸合明:“?”
那兩個武士境不知道他們偷走的官憑意味著什麼,此刻季三簡不僅進不去見息大都,還去不了都城內的醫師協會。
…提起這事更想罵人了。
“我本來要去兌換藥材,現在去不成了,只能用修真界的藥材煉丹,這丹藥可有點霸道,你敢吃嗎?”
合作伙伴就是要提供自己的價值,陸合明一咬牙:“敢,你煉吧!”
季三簡點火燒爐,煉製易容丹。
其實在修真界這個丹藥很雞肋,普通修士不需要易容丹遮掩面目,修真界的凡人又不一定吃得起它,故而它一出世,便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當初季三簡也只是順手無聊,試過一次,後來高價賣給了醫師協會。
這次煉不比上次輕鬆,依舊花了大半天,丹藥出爐後,陸合明看著手裡坑坑窪窪的藥丹,不太確定了。
季三簡只能長嘆:“沒事,吃吧,死不了人。”
陸合明抱著赴死的心態吞下,緊接著他整個人的身形開始變換,向上向下向左向右充滿了不確定性。
季三簡指引他:“你要學會用自身的靈力去控制去引導,讓你的臉按照你想象中的樣子長出來。”
陸合明真照著做了,季三簡眼睜睜看著一個白胖白胖的富家小公子誕生。
季三簡:“這是你的想法?”
“對呀,”陸合明開心地拍肚皮,“多可愛!”
帥哥打擾了。
季三簡承認他之前還有幾分皮囊,現在就是好好的帥哥,怎麼就有了審美。
小公子開開心心進城了,走之前,季三簡把修真界普遍使用的傳音石給了他一顆,並交給他怎麼用這顆石頭保持聯絡。
這邊,季三簡給鏡儀換上新的靈石,密切關注假冒偽劣的動向。
“你進城了嗎?”
“快了快了,假貨怎麼樣?”
“剛起床,去洗漱了。”
“……你應該知道非禮勿視吧?”
“難倒我希望能看見什麼嗎?”
“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我朝律法完善……”
“閉嘴,在換衣服了,他要出門。”
“這段你先掐了!”
陸合明用靈力對季三簡大喊:“非禮勿視!!”
季三簡深吸一口氣,蓋住眼睛,真的不是她想看。
太學裡
“季小簡,你今天還要出門嗎?”是他的室友在說話。
“對,本家有個叔叔在這裡,我去見上一面。”
“你在見息大都還有親人,真好啊。”
“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順祥坊李記的奶糕。”
“謝啦!”
季三簡通知陸合明:“你搞快點,他出門了!”
陸合明氣喘吁吁:“我到了我到了,放心,跟蹤我熟,丟不了。”
陸合明當了兩年的乞丐,他最知道整個見息大都裡誰最適合跟蹤人。
打著他自己的名義,陸合明把銀子散出去,很快半座城的乞丐們被調動了起來,將假季三簡的訊息一字不落地傳給陸合明。
“小少爺,他進紅香坊了。”
“拐了拐了,又去澄慶坊了,這小子夠賊啊,他好像在躲什麼人。”
“我看見他進清韻坊了,清韻坊的天涯茗樓!”
陸合明的眉毛一挑:“季小簡,他進了二皇子的茶樓。”
“細說。”
“我朝琅帝有六妃五子,嫡長子為大皇子,剩下幾位皇子皆是庶出。大皇子三歲時入主東宮,二十二年來受教帝前,頗得君恩,可惜太子殿下身體不大好。幾年前有賊人夤夜闖宮欲行刺陛下,太子殿下替陛下擋了此災,傷及肺腑,此後一直深居簡出。因為這,他底下的幾位弟弟都覺得自己有了機會,能再爭上一爭。
“五皇子年紀尚輕,手段尚弱,與他的野心不匹配,在朝中地位一向尷尬。四皇子空有蠻力沒有腦子,專淫武道。三皇子和二皇子倒是頗不一般,三皇子母家是名門士族,頗有威望,替他在朝中招攬了不少老臣。而這二皇子,他母家是江州一帶的商賈豪紳,有數不盡的金銀,朝中新秀多偏向於二皇子。”
“長此以往下去,你們的大皇子豈不是很危險?”
“大皇子有軍功。”
“如果幕後黑手真的是二皇子,你覺得誰更適合聯手?”
“我不知道。”陸合明看向對面的天涯茗樓,眸光深沉。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裡是二皇子的產業?”
“陸家出事後,我手頭的線索指向了這裡。”
“陸合明,陸家出事,整個陸家尚且不能扭轉,你自己是怎麼查到這裡的?到底是證據指向了二皇子,還是有人讓你的證據指向了二皇子。”季三簡語氣冰冷“今日亦如此。”
陸合明一直緊盯著對面,季三簡的話在耳邊炸開,他更不敢錯目。
直到……
“來人了,我認得他,他是二皇子府的幕僚。”
季三簡唇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派出去殺人滅口的武師境還沒有回來覆命,想來是不出意外定然是出了意外。我要是二皇子,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同意見面,惹禍上身。”
“你們見息大都,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