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誤了一會而時間,在私房菜館吃完了午飯,時間差不多已經是下午一點過了。
中途王青山接了個電話,說是臨時有點事要去一趟當地醫院,便獨自一人先離開了,於是唐雪倩便開車送陳浪回到了營業部。
離去時關閉的散戶室,此時大門敞開,時不時有兩道穿堂風掛過,紙質文件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陳浪走到自己一直操作那臺電腦的位置上,不由得感嘆:“這賊也太糙了。”
離開之前的他自然做了些標記,第一時間就知道滑鼠的位置動過,座位旁邊不少明顯的還有腳印。
“他來過了?“唐雪倩問道。
“嗯。”陳浪點頭。
“他回家了嗎?”唐雪倩繼續小心地問。
“對也不對,應該不是這裡的家,是渝州,大機率,反正差不多,今天不走明天也走。”陳浪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為什麼?”
“虧了,沒什麼錢,我記得以前你說他現在過日子都在用小貸?”
“嗯。”唐雪倩認可的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現在的他沒什麼錢,他可能回渝州,拉點贊助創業吧,他要是真的機靈點,拉一堆人,搞個工作室什麼,他這種人應該有不少狐朋狗友的。”陳浪很輕鬆的推斷道。
圈子就是圈子,有錢的認識的大部分都是有錢的,這專案一攤開,以他的圈子來說,融資難度還是很低的,不知道多少好吃懶做,愛好撈偏門的二代子弟都會踴躍參與。
因為這幾乎沒有門檻,只要進來得早,也可以說幾乎沒有風險。
兩人說著說著。
唐雪倩就感覺到自己的手機震了震。
“張文俊的訊息,你幫我看看。”
她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給陳浪看,她自己已經完全不想管這件事情了。
“等我王者歸來。”看著微信的資訊,陳浪只覺得中二氣息滿滿。
“那以後還會有問題嗎?”心裡還是靜不下來,唐雪倩又開始找心理安慰了。
“也就嘴炮說說而已,不太可能的。”
“為什麼?”
“首先,我們這個民族是忍耐力很強的,古時候,但凡一個人有口吃的,都不會造反。”
“但凡他找到了新的出路,也不會心懷怨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是有鞋了,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其實他也是虧得太慘了。”陳浪這時候其實多少還是有些同情在裡面,哪怕這個人並不討喜,但是隻要投機過,那其實也算是某個時空的一剎那,他們同病相憐過。
天下多頭是一家,投機客的苦,也只有投機客才能懂。
“說實話,要是他當時沒爆倉,只是腰斬啥的,他可能都還能保持理智,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也不可能借酒澆愁去敲你家門。”
“怪不得,我當時說他爆倉的時候,你什麼表情都沒有。”唐雪倩有些恍然,想起了當時自己手舞足蹈的分享這個“好訊息”,陳浪一點表示都沒有。
“不要幸災樂禍,沒意義。”陳浪聳了聳肩。
“然後就是幾個可能的分支結果了。”陳浪豎起手指,列舉了起來。
“最好的結果,他靠著這玩意兒上了岸,把那幾十萬虧給填上了,然後再多賺點小錢,懸崖勒馬,金盆洗手,從此告別投機市場。”這算是最完美的劇本,陳浪打了個響指。
“我覺得不大現實。”唐雪倩無奈的扶了扶額頭,她的認知中,這人從不是什麼見好就收的貨。
“要不他做得很大,大到變成了新的工作室,甚至集團,去xinghui這個平臺,然後吃官司,進去吃幾年牢飯,這個可能性有,還不小。”
“有可能。”唐雪倩猛地點了點頭,這個世界線分支她是認可的。
“要不,他做著做著被他爸發現了,然後懸崖勒馬,但是還是被他爸送大熔爐裡待幾年。”
“嗯,這條你可以控制,直接電話告狀就行了,如果他爸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時間節點你可以控制在贈豆比例恢復的那個節點。”
“嗯嗯,張伯伯很嚴格的,只是他媽媽太溺愛了。”回想起過往的接觸,唐雪倩附和著。
“哎,早知道他第一天來的時候我就撕破臉皮給他爸告狀了。”想到這裡,唐雪倩才真的體會到什麼是上上策,什麼是防患於未然,什麼是治未病。
“那這段時間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他會不會賺了錢又過來騷擾我?”
“別人賺了錢,忙著夜夜做新郎,誰願意去重新追一個,看見過自己最落魄樣子的姑娘啊。”陳浪斜睨了唐雪倩一眼。
“什麼叫夜夜做新郎,你收斂點。”聽見這話,唐雪倩又啐了一口,臉有些發紅,她發覺隨著兩人的熟悉,陳浪的尺度好像越來越大了。
“你要是羞辱了他,他可能還有點打臉的慾望,來個什麼莫欺少年窮啥的。”陳浪自然是沒心思管姑娘這點害羞的小心思,他只是挑了個最貼切的話來說,還真沒開黃腔的想法。
“你是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鼓勵他的人,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你覺得他想說能記你大恩大德的那種人麼?以後報答的人嗎?”
“不像。”唐雪倩連忙搖頭。
越是“功成名就”就越是討厭自己“落魄”的經歷,也就是明太祖這種豪傑樂得提自己當過和尚和乞丐,但畢竟是少數。
“說實話,我感覺你要是回渝州,他指不定躲著你走。”
“還有這種好事?”唐雪倩都快被陳浪逗笑了,咀嚼了一下,還真有道理。
不得不說,陳浪侃天侃地的能力太強了,轉眼便把她的滿腹愁緒,解決得無影無蹤。
“你這是什麼分析方法?”唐雪倩有些好奇的問道。
“完全分類吧,一個投機者總結的規律,其實用在高中數學也教過,分類討論,列舉一下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然後做好應對就行了,見招拆招,做好對策。”
“已經成思維慣性了。”
“你要是真的還擔心,以後多賺點錢,請個保鏢什麼的,一個不夠,請一隊,啥問題都解決了。”
力大磚飛,錢能解決世界絕大部分問題,很諷刺,也很現實。
就像這次,歸根到底,還是錢解決的問題。
當錢都解決不了,那其他辦法也基本上解決不了。
“我又不是什麼元首政要,請保鏢幹嘛。”唐雪倩覺得自己又被調侃了,不禁白了陳浪一眼。
“你看你看,他這會兒又發了個朋友圈。”姑娘這時刷著手機,又看到一條新的訊息。
他發了個當地火車站的圖片,文案寫的是:
“別了,黔州,一個傷心地,一座傷心城。”
鬼火青年特有的莫名其妙的矯情。
“要不你贊一下?做戲做全套?”陳浪這時候戲謔的看著她,其實這就是開個玩笑了,畢竟現在大局已定。
講道理,就算姑娘現在回心轉意,馬上要死要活,追那鬼火哥,那兄弟可能都覺得唐雪倩在耽誤哥們賺錢了。
女人,別影響我賺錢。
男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的現實。
事業心,好勝心大抵是刻在雄性生物基因最底層的玩意了。
“我不拉黑他都算好了,遮蔽遮蔽,眼不見心不煩。”唐雪倩沒好氣的說。
“這下滿意了?自由了?”陳浪最後有些打趣的問道。
“嗯,謝謝你。”隨後的唐雪倩非常真摯而誠懇的向著他半鞠了一躬。
“沒什麼,互幫互助。”陳浪揮了揮手,這姑娘本來就幫了不少忙。
其實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給了他一些啟示,陳浪才琢磨著撈偏門的法子,提高了他賺錢的效率。
因為正常人的思維邏輯,或者成功交易者,大道,往往思考的,也是一個通用的,可行的解決方案,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陳浪並不是第一個考慮的。
撈偏門,畢竟有時效性,不像是他所掌握的技術,雖然也會更新換代,但更多的是在已有的大廈上修修補補,不需要重建一座。
這種偏門,就更像是無根浮萍,無本之木,隨時可能崩塌的大廈。
要想賺錢,只能火中取栗。
說實話,要是他第一時間就能想到這個套利模式,而不是炒單的話,自己估計也不需要扮精神病,也足夠賺麻了。
因為這個模式確實太簡單了,傻子都能賺錢。
當然,現在結果也不壞,自己確實獲得了相當程度的自由。。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這件事也說明一個道理。
“努力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其實只要沉著冷靜、實事求是,就可以輕易地、神不知鬼不覺地達到目的。
而如果過於使勁,鬧得太兇,太幼稚,太沒有經驗,就哭啊,抓啊,拉啊,像一個小孩扯桌布
結果卻是一無所獲,只不過把桌上的好東西都扯到地上,永遠也得不到了。”
——卡夫卡《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