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錢從哪裡來的呢？”陳浪又開始自問自答起來，又彷彿是在向面前的兩人提問。
“這個黑平臺，使用者在這裡賺到的每一分錢，都是他們的淨損失。如果在正規平臺上盈利，他是白賺你的入金的，但如果你在平臺上盈利，就是平臺給你錢了。”
“我是看方向看得比較準，所以正規的倉位是黑平臺的兩倍，做對賺錢，做錯不虧，這樣對我來說套利效率高一點。”
“如果想波波賺錢，那就只需要把正規交易商那裡的倉位稍微調低一點。”
“比如正規平臺換成一萬五，黑平臺10000，這樣就是怎麼都能賺五千的水平了。”
“共計投入25000，黑平臺的10000爆了，那麼正規平臺翻倍總計三萬，正規平臺爆，黑平臺翻倍40000（加上贈金本金就是20000），減去不能提現的贈金一萬，還是總計3萬。”
“無論如何，都有5000塊能賺到。”
陳浪甚至給他們介紹了改良穩賺不虧的方法。
“天才！”王青山不由得撫掌哈哈大笑起來。
“我有一個問題。”隨後唐雪倩完全沉浸在陳浪的引導當中，思路也很清晰，隨後提出了疑問。
“他們不是傻子吧？這麼羊毛被薅，可能一開始察覺不到，但是人多了的話，會知道不對吧，畢竟他們按數學期望次次都在虧錢。”唐雪倩甚至還用了個數學名詞——數學期望。
“好問題！”陳浪拍鼓了下掌。
“如果說是公司是一個人，一個獨立的個體，這個個體可以完全忠誠於自己，趨利避害，你的說法沒有問題。”
“但是......”陳浪的拖長了尾音，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
凡事就怕但是。
“套利交易一旦開始實施，難道黑平臺的這些個管理層會完全不知道嗎？”
“當然不會。”
“這種賺錢的方法，傳播起來是相當迅速的，比如今天，我跟你們說了，又能一傳十十傳百。”
“我會保密的。”王青山立刻承諾。
“我也是。”唐雪倩舉手宣誓。
“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叫你們保密，不重要，真不重要，保密不保密差別都不大，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訊息。”陳浪輕輕揮舞了一下自己的雙手，倒是無所謂的態度，這麼說只是打個比方。
其他的人也會傳，確實無所謂。
“黑平臺的人不是傻子。”
“那既然他們知道這種事情會讓自己淨虧損，為什麼公司還堅持這樣的抽象而愚蠢策略呢？”
“本質的奧妙在於，大多數人都把組織當作一個人來看待，而事實上，組織是一個非常複雜的東西，是由大量擁有不同目的的人組成的。”
“組織內部的博弈，和與組織外部的博弈，決定了這場鬧劇的走向。”
“我不妨推演一下未來的進展，畢竟現在套利還沒徹底攤開，只是在一小部分人流傳。”
“黑平臺在發現有套利者存在的時候，公司的決策會變得很有意思。”
“薅羊毛者的規模引起管理層注意的時候，已經是套利交易產生大量交易量的時候了，黑平臺的管理層必然明白他們的業務量大井噴，被傳播得鋪天蓋地，是套利訣竅的大量流行造成的。”
“他們的第一反應是非常正常的，禁止套利交易。查到進行套利交易後，立馬取消該賬戶贈金，甚至直接封號也是可能的。”
陳浪面前的兩人聞言練練點頭。
“事情微妙在，這種套利交易不是個人行為了，有相當多的公司已經規模化運作了該模式，並且接了客戶的資金代為操盤。甚至發售了類似理財產品。”
“當然，是那種沒有監管的野生金融產品。”
“這些套利公司開始賄賂黑平臺的管理層，讓他們的套利糾察能夠手下留情。”
“單純的隸屬關係開始發生改變了，因為暴利的存在，慢慢的，管理層的索賄收入已經遠高於公司的工資和業績分成了。”
“也就是開始了損公肥私的行為。”
“人的行為，主要是受利益驅動的，可能員工起初還擔心公司的長期前景，但是在利益的誘惑下，已經完全被利益所矇蔽。黑平臺的管理層們開始向董事會合力編制了一個謊言，用財務的語言。”
“因為大量的套利者是被先驅們鼓勵進來的，所以前期套利者的兌現利潤並沒有造成黑平臺現金流的問題。因為新進的套利者會有大量的入金。黑平臺的資金，是淨流入的。”
“而成功的套利者們，又加大了槓桿，從外面拆借了資金，甚至發售理財產品獲得更多的新進資金，湧入黑平臺套利的大資金池。”
“儘管黑平臺的管理層，對未來預期收益是負數心知肚明，但給董事會的財報是異常漂亮的。”
“做賬嘛，資產負債表，做得花團錦簇，無懈可擊。”
“只是看上去很美。”
“最後虧著虧著，積累了天量的兌付壓力。”
“然後扛不住的時候卷錢撂跑路。”
“一個對賭平臺，玩著玩著，變成龐氏騙局。”哪怕現在還是如火如荼，陳浪已經看見了他們的未來。
“哎，這個世界不僅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更是一個巨大的龐氏騙局。”陳浪不由得感慨。
“為了讓這個遊戲能玩得更久，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會降低贈金比例了，這樣平臺能虧得慢點。”陳浪給出了自己的預判。
“然後，可能再過個小半年，到了一個很危險的節點。”
“他們又會恢復最初的一比一的贈金比例，那時候就有趣了。”
“那意味著，這最後一波收割。”
“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這就是人性。”陳浪意味深長。
這個黑平臺，是一個很有啟示的存在。
陳浪也是前世的時候研究各種歷史的時候，看見過這麼個“騙局”專門記了下來，很有感觸。
任何一筆盈利的交易，如果不明白盈利從哪裡來，不要去做。
必須對任何一筆交易盈利的來源，異常清晰了，再去做，否則就算賺錢了，也是個禍根。
只有想明白，自己憑什麼賺錢後，才去做。我異於常人的特殊資源在哪裡？為什麼我能保持優勢？否則算好退出的時間點。
賺錢不易，想明白再做，別騙自己，少跟得意洋洋的人待在一起。特別賺錢的時候特別要當心。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雖然免費的午餐沒有，付費的午餐總算來了。
“上菜咯，麻煩讓一下。”服務員從包廂外推門而入，推著小車，從餐車上，一盤盤的端到桌子上，提醒著開始上菜。
只是剛才致謝過於豐富的資訊量，似乎讓兩人聽都聽飽了，這種抽絲剝繭的解析，實在是過於引人入勝，甚至一時間對著滿桌子剛上的炒菜，都沒了什麼胃口。
“小陳，我緩緩，我感覺現在吃不下，出去抽根菸，你們先吃。”王青山選擇出門點根菸冷靜一下。
對於陳浪來說，早就把本金賺回來不知道多少倍了，反正一共贈金上限就這麼點，每次如今就這麼多，就算這平臺明天跑路，陳浪也早就吃飽了。
包廂裡就剩下兩個人，也都沒有動筷子的意思。
“龐氏騙局是什麼？”唐雪倩在陳浪口中又聽到了新的名詞，有些感興趣，繼續追問道。
“就是類似的資金池遊戲。“陳浪解釋道。
“高息回報啊什麼的。”
“理財產品收益率超過6%就要打問號，超過8%很危險，超過10%就要做好損失全部本金的準備。”
陳浪忽然福至心靈的想到了某個大佬的一次發言，直接複述了出來。
“對了，你沒有碰什麼匹凸匹吧？”陳浪像是想到了什麼，隨口向著姑娘問了一嘴。
“匹凸匹？沒有吧？”唐雪倩歪著腦袋想了想，很快否認道。
“那就......”就在好字還沒說出來的時候，陳浪很快就被姑娘的下一句話打了個會心一擊。
“倒是有個類似的，匹貳匹，差一個字，沒問題吧。”唐雪倩隨機看著陳浪頓時小心翼翼的問到。
“對了，這個利息挺高的，好像......”
“好像比百分之十還要多。”一時間，唐雪倩的臉色就變了，因為她很快看見自己面前的男生，嘴角開始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