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鈴聲的響起，講臺上的班主任這時評講也隨之結束。
“這次的摸底效果還算不錯，考好了的保持，差了的反省。”
王安永總結了一下這次考試的結果，掃視了班上一眼，最後留下一句：“陳浪，你來趟辦公室。”
很快陳浪感受到，伴隨而來的便是不少同學同情的目光。
於是，他又一次的跟著班主任，走進辦公室裡。
上次是睡覺，簡單的警告。
這次是考砸了，不知道會面對什麼。
用股民特有的話術，上次是警示函，問詢函，這次的嚴重程度就是星號ST起步，隨時可能退市了。
“陳浪，你這次的成績怎麼回事？有點不太現實哦。”但實際上，到了現在，班主任王安永還是一副相對和顏悅色的表情，也並沒有真的覺得陳浪就是這個水平，而是自顧自的說著。
“你是不是答題卡謄錯位置了?”這會的他把自己的茶杯旋了開開，杯蓋不斷的磨蹭著杯沿口，下意識的習慣做著這種無意識的動作
“王老師這就是我的真實水平。”
“我就說嘛，你考不到這麼差。”
班主任似乎已經預設了陳浪的答案，下意識的把話說出來了。
然後才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王安永這時候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手上的動作也跟著停止了
他想過這學生找個什麼藉口，什麼肚子疼，當時生病了，不舒服，或者一口應承下來就說把答題卡塗錯了。
沒想到來了個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
他為什麼這麼想，因為他當了這麼多年老師，這分數是不符合常理的，學習這種東西是有邏輯在的。
因為相較於背誦佔的比較多的文科科目，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背過就是背過，沒背過就是沒有背過，一些題目就是死答案，再厲害的學生也不能無中生有。
但理科就是偏向理解性記憶了，聰明一點的一點就透，會做一個題就會做一類題，雖然陳浪從高一班上前列的位置慢慢滑了下來。
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分數顯然不對。。
說難聽一點，高一的陳浪來考試可能都比這次考得高。
這種退步的幅度，就好像把熟的豬肉變回到生的一樣不可思議。
平常能考120，130，發揮失常考個100出頭，90多，甚至差點及格，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這四十來分，實在是匪夷所思。
所以今天叫陳浪過來，其實內心都沒有覺得他真考這麼多，就是問問是不是太緊張了，答題卡塗錯了，要不就就是生病了或者拉肚子什麼的，畢竟這個退步過於巨大。
藉口都替他想好了，覺得這些可能性很高。
但是完全沒有想到
“你怎麼回事？”
“怎麼說呢，王老師，我這裡可能出了點問題。”陳浪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可能精神出問題了。”
“精神出問題了。”班主任跟著重複了一遍，頓時臉色一變，把保溫杯放回到了自己身前的桌面。
“你莫跟我開玩笑哈。”
“王老師，我沒開玩笑。”陳浪一臉正色，顯得非常認真。
王安永盯了他半天，確定陳浪不是耍著他玩，不是在開玩笑之後。
第一時間，拖動著他那頗為肥胖的身軀，快步靈活的走到了窗邊，“啪的一下”，把辦公室的窗戶給關上了。
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但是面對陳浪的時候，又換上了一副和顏悅色的表情。
“怎麼回事，你仔細說說。”
“嗯......”
.“怎麼說呢，就是做理科題的時候腦子很吵，有別的聲音在吵我。”
“就理科?數學和理綜?”
“對。”陳浪一口應答下來。
“語文英語沒有?”
“其實也有，但是吧......硬要比喻這倆比較合節拍。”
“我看看。”這時候王安永才有心思把每一科的成績看過去。
第一眼看總名次是很正常的，他也想不到，如此拉胯的總名次的前提下，這倆科目會如此的顯眼。
絕大多數情況，只有班上的前幾名，有衝擊top2潛質的學生，他才會認真關心每一科。
這次單獨把陳浪叫辦公室，是因為退步過於巨大，到不符合現實的程度。
“語文145英語145?”這會兒的班主任拿出紙質的成績單，定睛一看，才發現陳浪這兩科傲視群雄的成績。
“你等等。”
王安永這時候把電腦開機，開啟了這次聯考成績的excel表格。
七校考生的名單名次在這裡都有匯總。
兩個單科分別降序拉了一下名次。
更魔幻的事情發生了。
陳浪的語文年本年級，也是聯考的第一。
英語要差一點，上面還有幾個大佬是146，147的，但所有算上也在第一梯隊了。
這場景，王安永做了這麼些年班主任，真沒見過。
他見過很多理科的學生，類似開竅的一樣，在某次突飛猛進，某一次考試滿分都是常見的。
但是像是語文英語，就算他是個教數學的，他也知道這兩個科目的規律，平時積累的多，屬於是水磨工夫，很吃底子。
這也是他教學生涯當中第一次遇見。
“要不你我先給你家裡打個電話?”王安永的態度變得有些試探，甚至還有那麼一絲微妙的討好，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直接從我要把你好好批判一番，瞬間轉變成了和顏悅色的模樣。
他這差不多快20多年來的教學生涯，遇到這種情況也是頭一遭。
“好。”陳浪答應下來。
“媽？你現在方便來學校不？哦，我這次考得不太好，你知道我們班主任辦公室在哪吧？”
陳浪打電話很快交代了清楚。
課間很短暫，隨後鈴聲響起。
“王老師，要不我先回去上課？”陳浪試探的問了一句。
“不，你就在這待著。”王安永這會兒目光幾乎不敢從陳浪身上離開片刻，生怕一個“空中飛人”他的教學生涯就完蛋了。
陳浪看著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也只覺得有些好笑。
就這麼幹坐著。
等了20來分鐘，總算陳浪的母親張琴趕到了辦公室。
“王老師，你好你好，不好意思。”推開門的張琴滿是歉意。
“陳浪又闖什麼禍了？”
“沒，沒有，只是這次的成績不算理想。”王安永自然不會在這種情況給陳浪上眼藥，反而說起了好話。
“這是陳浪同學的成績。”王安永把成績單遞了過去。
張琴點頭：“98還可以啊，差兩分滿分。”
“哦，理綜是三百分滿分哈，不好意思。”
張琴賠著笑。
“成績都是次要的，孩子在學校健康快樂的成長。”王安永官方發言。
“媽，我可能生病了。”
哪兒病了?
“這兒，可能有點精神上面的問題。”陳浪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事已至此，只能繼續下去，，開弓沒有回頭箭。
......
“王老師，我現在打個電話哈。”張琴隨後撥通了電話
“老陳，你現在在哪點，馬上回家一趟。”
“沒得空?還在談案子。”
“你兒子都要跳樓了，你賺的錢還想留給哪個花。”
“我哪要跳樓了。”陳浪頭痛起來，他最怕的就是這種無止境的誇大，結果怕什麼來什麼。
“沒事，我來處理。”班主任揮了揮手，連忙把手機從張琴的手上接了過來
“陳浪爸爸對吧。”
“我是陳浪的班主任王安永，事情是這樣的......”
“如果可以的話，是不是帶他去專門的醫院檢查一下。”
在他眼裡，這會兒疑似“抑鬱”“精神問題”的陳浪就是個定時炸彈。
說難聽一點，要跳樓可以，回家去跳，別毀了他的教師生涯。
“走，小浪，跟媽回去，帶你看病去。”隨後陳浪的媽媽握住了陳浪的手
他心中縈繞著淡淡的感動與愧疚交織。
已經這樣，沒有辦法回頭了。
這麼大的謊言，自然算是違背“俠義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