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載洸已經備好了行李,打算料理完京城的事務後就動身前往北洋。
可這會,盛萬頤突然焦頭爛額地出現在他面前。
載洸說:“讓你去辦理從南洋進口木材的事,辦得如何了?”
“屬下這次前來,就是為了跟你說這個事的,屬下原本以為會辦得順順利利,過來跟你交差,沒想到這會,竟然還有人敢給貝勒爺唱反調.”
載洸露出了一絲輕狂的笑,這種時候他風頭正盛,無人能及,竟然還有人敢跟他叫板,“是誰,敢跟本貝勒作對?”
“內務府的大總管,九門提督步軍統領榮祿.”
“榮祿?皇太后讓我全權監管頤和園的工程,他憑什麼跟我作對.”
盛萬頤一五一十地說著:“是這樣的,本來呢,這貨源找好了,承辦商找好了,運輸的船隻也都悉數解決了,該要的手續、官文也都辦得差不多了,這時候跳出來一個榮祿,說這活得交給他們內務府去幹.”
載洸臉上掠過一絲絲憤怒,“哼!他們有銀子,就讓他們自個去辦,這給皇太后修園林的錢,本來就該內務府出,我們也不必花這冤枉錢了.”
盛萬頤攤開雙手,無奈地說:“你跟內務府提銀子,他們就說沒錢,但是你要置辦這些貨物,就得交給他們去弄。
這話裡的意思就是,不能擋他們的財路,擋他們的財路,就讓咱們不好過,辦不成事。
而且,咱們斷的,又豈止是榮祿一人的財路,那些參與其中的官僚,都等著分一杯羹呢,但他人都是礙著主子您的威名,不敢輕舉妄動,只有這榮祿,仗著他是皇太后身邊的紅人,這才敢跟你隔岸叫陣呢.”
載洸用拳頭錘了下柱子,“放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以為今天得到了點恩寵,就能肆無忌憚了嗎?本貝勒若真要辦他,連皇太后都保不住他.”
盛萬頤湊到載洸跟前,輕聲說:“內務府在宮廷事務這塊,涉獵太廣,流程又繁瑣,如果他存心跟咱們作對,怕也是難以逾越過去。
只是,我們這邊說是準備出300兩白銀的經費,但實際上只有60萬兩,若是交給內務府去辦,上下斂財,最後用到實處的,恐怕只有兩三成。
主子,要不……您再去跟皇太后談談?滅一滅那個榮祿的威風,來個殺雞儆猴,今後,也就沒人再敢幹預這檔子事了.”
載洸思慮了下,眼裡冒著狡黠而犀利的光芒,微微一笑,“不用,我自有辦法懲治他.”
載洸這邊在酒樓裡設下了宴席,並讓人去榮祿的府上邀請其來赴宴。
榮祿雖然已經預感到,載洸這次毫無徵兆的宴請,有點鴻門宴的意思。
但也不能因為害怕載洸的反制而不去,如果不敢出面,示弱於載洸,後面也沒人敢跟載洸作對了。
那油水不就撈不著了?他心想,自己畢竟是內務府總管大臣,兼任九門提督步軍統領,又皇太后身邊的紅人,位高權重,身份尊貴。
何況這裡畢竟京師重地,眾目睽睽之下,晾他載洸是皇親貴胄,也不敢目無法度,拿他動用私刑。
他來到酒樓後,便推門而入,見到載洸一身白衣,還未等被宴請的客人到來,就坐在那兒瀟灑地喝起了酒,那種泰然自若的自信和豪氣,讓人見了不禁肅然敬畏。
不過,載洸見到了他,並沒有出現榮祿想象中的反應,要拿他興師問罪的意思,反而是熱情地讓他過去喝酒。
“榮總管,本貝勒在此等候多時了,快來,與我一醉方休!”
榮祿小心翼翼地坐到了載洸面前,見到載洸給自己倒酒,他先是狐疑了下,怕酒裡被下藥。
載洸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自己先喝了一杯,“榮總管,我先飲為敬了.”
榮祿見不好推辭,便喝了一杯,“貝勒爺雅興,在下喝便是.”
榮祿酒入喉腸,也是借酒壯膽,開門見山、理直氣壯地說道:“貝勒爺,那頤和園工程,如設計、進貨、尋工等細枝末節的事,歷來都是內務府親自操辦,內務府執掌宮廷事務,這些本就是內務府的職責範圍。
即便是醇親王,也只是起到一個監督、催促的作用。
貝子如今要親力親為,既不合乎情理,也難以服眾啊.”
載洸笑了下說:“榮總管,我知道你執掌內務府,大大小小的事都要親自操刀,這多累啊,這種繁瑣之事,就讓晚輩來幹吧,畢竟年輕人,有的是精氣神.”
“這畢竟也是精細活兒,各種細枝末節,看似簡單,實則精細,給皇太后辦事,容不得半點差錯,怕貝勒爺涉獵尚淺,幹不了這活.”
載洸臉色一變,收起了笑容,用略帶挑釁的語氣跟他說:“你是在說本貝勒無能,做不來這點小事是嗎?”
當然,榮祿也不是什麼善茬,心想,你的父親醇親王我都不怕,還怕你這個毛頭小孩?“下官不敢,下官只是在儘自己的職責.”
載洸氣定自若,說道:“本貝勒執掌商辦衙門多年,經營、監管著礦場、鐵路、航運等多項行業。
這大大小小的洋務,隨便拎出來一項,都比頤和園工程要精細,本貝勒還不是辦得井井有條.”
榮祿自然不甘落下風,反而針鋒相對地說道:“這商辦衙門有商辦衙門的職責,內務府有內務府的職責,貝勒爺若要拿商辦衙門來包辦內務府的活,恐怕養肥了商辦衙門,就要餓死內務府了.”
載洸也不跟他拐彎抹角了,而是劍指那些貪官汙吏的痛點,“說到底,是本貝勒擋了你們這些官爺發財的道兒了是吧.”
“本官可一字都未曾提及錢財一事,貝勒多慮了!”
“這事嘛,交給你們內務府去辦也可以,不過,這銀子,得你們自個出,本貝勒只負責監管,你意如何?”
“貝勒爺說笑了,內務府如今也是入不敷出,哪裡還有錢維持頤和園工程.”
載洸冷笑了下,“怎麼,你內務府拿不出錢來,還想用本貝勒辦實業的錢,來填你們的錢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