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已經無限接近折戟海邊,離那個叫望山的城池才一百八十里。誰又能想象,得桑加錯竟然漂泊了那麼遠?這條路並非一直向南,而是被水流推去了東邊一萬里……..。
“……十四郎,我們回去好嗎?這裡……咳咳!真是太難聞啦……”一個好聽的聲音,從挑起的簾窿後渺渺傳來…….。在這片靜寂的沙漠裡,更像來自遙遠的天上。
接著,是一隻非常好看而乾淨的手。它白皙而修長,每個指甲都用七色花汁塗抹過。此刻,正抓著的一條繡帕,原本是掩在主人的口鼻上。
現在,這隻手正向那個好看的男子招搖,卻沒有一點風塵的氣息。
“是啊!落寞公子,還是回去吧。轎廂裡是有冰陣,可對這味道就沒轍了……”說話的同樣是個英俊的男子,穿戴或許還更加奢華。
……..燕公子很後悔來這裡,因為一路上並沒什麼風景,而且阮語嫣一路上都很不舒服。炎熱加上顛簸,本來就不是美人的菜,她們就該在畫裡面停留,靜靜的接受欣賞……
更何況,這條單調而乏味的路上還很臭。越是靠近新來的海,就越臭……符文冰桶依然冉冉升起白霧,讓轎廂裡四季如春。而這裡畢竟無法完全封閉,那些味道就從某個縫隙裡鑽進來。然後,弄得到處都是,就像是跗骨之蛆…….。
然後就是漫天的蒼蠅,惱人的嗡嗡聲,讓人胸悶氣憋得想炸開…….。這就是死亡的味道,沒人會喜歡。儘管豪華的轎廂裡不乏極品的香料,但混合這氣味之後,居然更讓人作嘔。
而落寞拓也覺得很自在。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作為無極之地未來的主人,他從小的家教嚴苛到令人髮指。一個未來要隨時面對動亂與殺戮的人,並沒太多輕鬆愉快的年少時光。而這樣的試煉,在無極之地並不稀奇。
這次是他發起的郊遊不假,卻顯然很少顧忌玩伴的感受。怪了,本來就沒打算帶著你們,是你們自己哭著喊著要來好吧?
這是他等了很久的計劃,萬年才有一次的奇景,如何可以錯過?更何況他很想知道,這次罕見的獸潮是如何消退的。這真的太奇怪了,原本來勢洶洶的靈獸們越來越虛弱,最終就像被瘟疫侵襲的大軍,居然自亂陣腳……..。
這個小姑娘絕對是意外的收穫,看她殘留的服飾,這不同於任何的北地邊民。如果沒有猜錯,她或許來自更遙遠的地方。而更好的訊息是,撿到她的時候,她還活著。
嚴重的脫水和曬傷並沒讓她斷氣,甚至落寞拓也能感到一顆無比強勁的心。她是個體修,而且並不弱。
好吧、車隊終於掉頭了。主人已經沒了看風景的心情,海就是海並沒任何不同,只分成平靜和不平靜。而望山就在海邊,那裡終年都能看見它們。
而一個更像屍體的女孩被送進了轎廂,這算是給阮語嫣的禮物?額滴神啊!她和那些靈獸的屍體一樣臭,還奄奄一息的需要人照料。
這就是國民女婿的邏輯。要和我一起愉快地玩耍,起碼要和我有一樣的愛好吧?
而落寞公子錯了,他不擅長照顧病患,阮語嫣同樣不在行。否則,當初在樊樓她早就是主力了。那樣,或許就不是兩個小仙女的傳說,而是三個。
現在說這些有點晚,就算再嫌棄,該做的事兒也要幹。先給這個正在爆皮的女孩喂點水,順便再給她擦擦。這不要太簡單?哦好吧!
“可是、用啥擦、怎麼擦。水?對水!有的是……”然後,整整一罐水就倒在了小得桑的臉上和身上,接著,是一整塊毯子胡亂的拖來拖去。
阮語嫣覺得自己的手帕剛剛接觸過嘴,給陌生人用好像很不好……
另外,她雖然沒做過,但看過下人們如何打掃。而面前這個女孩很髒,還沒她家的地乾淨!燕公子很想笑,但覺得他心中的女神很可愛。呵呵!她毛手毛腳的樣子,就像對待一隻扎手的刺蝟…….。
“喂!表妹!順便看看她還有傷沒有?這些妳不是都做過嗎?”落寞拓也覺得這就不叫個事兒。
可對美麗的阮語嫣來說,這是場大事故。誠然,為了和美美努力的保持友誼,她也想枕著醫書睡。但偶爾研究和真的動手之間,壓根兒就是兩碼事好嗎?再說,這裡有兩個大男人,難道要我幫她全身……
然後,小得桑就被大略地瀏覽了一遍,還是蜻蜓點水的那種。就像某位視察屠宰場的領導,用手指戳戳肉,偶爾抓起個肘子亮個相,那也是必須滴……就算他把後肘說成了前肘,肥膘說成是後丘,誰在乎?
燕公子正一臉陶醉的看著她……天啊!女神太有才了!這手法?啥時候能用在我身上呢……而落寞拓也實在是看不下去,只好背對著繼續看他的風景…….。
小得桑卻陷入了換境,她在夢裡。
這裡金碧輝煌,不冷不熱讓人很舒服。昏昏欲睡之中,一捧清泉不斷的澆著她的頭,空氣裡是沁人心脾的清香……然後,一張輕柔的毛毯在身上摩挲,讓自己變得乾燥而溫暖。
接著就不太好,一隻手不停的點著她,有時候還輕輕的掐…….這讓小得桑覺得很害羞,要不是身上實在沒力氣,她很想縮排地縫裡……..。
那是個美得不像話的女子,聲音還像天堂鳥在唱歌。只是,她顯得毛手毛腳,而那根青蔥手指戳來戳去,讓自己真難受。
她當然受了傷,首先是渾身都被灼燒,又在海水裡浸泡了太久。然後是數不清的擦傷,她無法避免與粗糙的木頭碰撞,也無法不和魚搏鬥…….,但這都不算什麼。
在她的記憶裡,比這更嚴重的傷都不是很疼,更何況是現在的這副身體。
這裡真的是夢嗎?那個男子就坐在很近的地方,即使只是個側臉都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