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依然需要聽課,哪怕這些課程真心很枯燥。好在依然有他疑惑的部分,曾經他很想弄清個究竟。在內心深處,他多少還殘留著朝廷與衙門的概念。
在經歷了最初的彷徨無助之後,阿呆對暹羅的亂象早有怨言。這裡不缺龐然的宗門和修為大成的仙君,偏偏他們無心建立大一統的秩序。或許他們就沒這個覺悟,對修者世界也毫無規劃之心。‘放任’是他唯一能想出來的詞彙,而‘漠視’是僅次於前者的另一個。
他真心覺得這樣很不好,但也不認為有誰能勝任,更不認為這個人和自己有啥關係。
“…在上古典籍裡,曾經提到無為而治這個詞,好像很有道理。如今的結果,典籍裡說是斷關山之後的事。或許在經歷了無數次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無數次的蠶食和鯨吞之後,暹羅的世家們就放棄了‘國’這個念頭…”
一片好風光,總會引人感慨。這不,有人從不浪費任何機會。
“既然每個人都覺得家才最重要,那麼就讓家凌駕於國吧…..。眼前這一切就很美,就算到時候家大業大要分家,也隨他去吧。”永不知疲倦的大師兄,就是如此睿智和擅於思考。不光擁有低沉而好聽的嗓音,還不缺詩人的情懷。唯一就一樣不好,他總喜歡帶上阿呆這個三師弟一起。
而不遠處的明娃,也就是阿呆的二師兄,此刻卻可以撲在蒲公英花海里陶醉。不得不說,有時候被人看重未見得是啥好事。
阿呆心中的惡趣味開始氾濫,他想起九州時很有名的一部西行札記。幾個後來成了佛的傢伙,好像也是師徒四人來著。那個什麼二師兄,好像還是豬變的。
他沒想和誰探討家國大事,心中的主張這時候說了也沒啥分量。與其無休止的的討論下去,他其實更想和帥豬玩在一起,尤其趕緊吹他一臉蒲公英,才正經。可沒法子啊,大師兄氣場太大,拉住你聊天,多看得起你?
“其實,小弟覺得吧,您這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哦?此話怎講?
”
“依我看,無為而治就是沒法管、也不想管的意思。呵呵,來此這幾年走過一些地方,經常有種有冤沒地告的感覺。可後來呢?被欺負的實在太多了,騎啊騎啊的也就習慣了,就像馬駒子。這地界、就是無法無天。我看啊,就以強者為尊,也沒啥不好。”
見到大師兄那愕然的表情,阿呆有點小得意。作為三師弟,我最小,偶爾抒發一下又如何呢?
這位爺完全忽視了重要會晤的氣氛,舔個臉發表了真主張:“要我說:管它是無為而治還是放任自流,咱一個流民都得受著不是?等有遭一日發達了,咱也可以定定規矩,治一治人。”
“這就是你的抱負?混賬東西!”
雲夢方端本來覺得此人悟性頗高,或許會有所見地。哪知這位稍微一較真,就露出‘寡不知恥’的‘破腚’。
“媽呀?!您怎麼打人吶?大師兄殺人啦!”
“叫你油腔滑調,不學無術…….枉我還……”
就在這幅美不勝收的畫卷裡,突兀地撞進兩個汙點。一老抬腳踹飛一少,差點就追逐嬉戲了。看到的人很多,就算二當家捱揍也都選擇了觀望。別忘了,這可是雲夢家在行家法,有誰敢管?
其後整整三天,心存高遠的大師兄徹底與這位三師弟無語了。某人端茶倒水的,一聲悶哼就打發了。
雲夢家的人永遠如此方正,怎奈收的關門弟子實在是不給力呀。阿呆倒是樂得耳根清靜,跳脫出去忙了。他自詡的大事還很多,比如數千人的吃喝拉撒,比如依然在路上的相親們。
現在,那座蜂巢已經人滿為患,連坡下的氈帳也鋪滿了山谷。而正是這個時候,阿呆卻需要離開了。對暴脾氣的大師兄,阿呆沒什麼好辦法,人家早就誓不與他為伍。
或許作為哲人的他,是想在此安靜的思考人生吧。別說,還挺會挑地方的。
無奈,阿呆只好把貴賓託給仇管家照料。其實人家是大高手,談照料有點多餘,只是這樣的聖賢,總要有個人陪聊不是。
現在,他覺得唯一抱歉的,就是手心裡的這隻小手,還有那道流連的目光。阿呆覺得他真的虧欠了蓮兒很多。
能看得出來,蓮兒很喜歡這裡。在蜂巢的最高處,曾有過屬於她的房間。
那是個寬敞的觀景臺,腐朽成灰的門窗剛好成全了視野,真有點一覽無餘的氣勢。它被蓮美人收拾的一塵不染,乾淨的阿呆都不忍心下腳。只有真心愛上這裡的人,才有這份勤勞。
可當他要離開時,這個女子只是選擇了默默跟隨,如果加上混球的憤怒,阿呆就更裡外不是人了。
蓮兒不知道,她真的在某處留下了點東西。那天那一眼的光輝,並沒被黑洞吞噬殆盡。還有一絲留了下來,就在某人的心坎上。
望著人聲與炊煙瀰漫的山谷,這份難得的祥和讓某人不忍回頭。他在心裡向自己保證,只要時間允許,就會和所有親近的人定居在這裡。可啥時候允許,這個所有人裡有沒有小苗呢?他母雞、更母雞是否可以。那一刻,他只是覺得這樣說會好受些。
男子的世界真的經不起探視,也經不起推敲。他們或許更介意身邊人的在意,也更容易靜悄悄的騙自己……
無論任何時節,都有很多人行走在路上,只為了離開或者回去。如果有個地方能容納下他們,除了客棧就只有家。
而何處草長溪流,何處就是高原人的家。與先祖們一樣,驅趕全部身家上路,沿途豎起氈帳和籬笆。
他們是群最隨遇而安的一群人,對家的要求也最寬容。哪怕是死後葬在那裡,都只用一支箭來決定。但、請不要把他們耽擱在路上,無法遊走四方,就是最違揹他們意願的禁錮。
在岌岌可危的堤壩上開啟一道閘門,涓涓細流瞬間就成了宣洩的噴湧。現在,某人需要去開啟下一個這樣的出口,而無暇吟唱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