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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侷促

冬圍祭當然還要繼續,就這麼回去倒像是苗家理虧了似的。清晨拔營向山峰,招呼也不打,留個空蕩蕩的營地晾一晾他魏家,算是小小的懲戒。但願魏家識相,再敢來糾纏,萬壽山莊可就不只是好客了。

其實,咱魏六爺一宿就沒踏實嘍。大半夜被痰堵了三竅,啊哦呃地煉了好一陣漢語拼音,那叫一個字正腔圓。朦朦朧朧之間,看見一輪明月照在崖上,一對狗男女依偎在一起,跟鬧皮影戲似的,怎麼就這麼眼熟?那會兒,六爺真不信自己還能分出公母,所以寧願那是幻覺。等日上三竿,頭頂的車廂板還在轉悠,他發現昨晚所見竟然全是真的。

兩個服侍他的家人擺個臭臉,模子都像一爐出的。但凡自己喝高了亂七八糟,他們就是這副要死不死的神情,偏偏又不去死。那些記憶的碎片,慢慢拼湊成完整的畫面,簡直慘不忍睹。完了,幾年鋪陳都白搭了,高大上的形象還咋挽救?整個人頹廢得不想動彈,湖對面空空的營地更讓人悲催欲死,反正死不死的小苗才不稀了看一眼......。

遠處傳來一陣急迫的馬蹄聲,那是魏府傳信的快馬,這位患得患失的大少爺才緩過味來。明明兩家勢同水火,老爺子還偏要也住在萬獸山莊。估計這會兒老爺子都知道了。

這下九曲城的沙家得意了,據說他家的十四丫頭貌若天仙得一塌糊塗?好像雷公電母也是天仙來著...。奶奶的,怪就怪彭家的假酒勁兒太她*大,以後再也不碰這東西了,真耽誤事兒啊。

一隊人馬如願換成了同路人,可對某些失落的人來說,未嘗不是新的折磨。小苗和阿呆順理成章的膩在一起,其行其狀也沒比平日裡親熱,卻多了點心有靈犀的小炫耀。勾勾搭搭地,讓某些人心裡犯酸,眼睛刺痛。

這裡少東主最大,慕容氏和仇管家還沒做家長的資格。好在這一對還曉得分寸,眾目睽睽的倒也相敬如賓。

小苗這會兒撥弄著戰利品,一顆一顆把玩著,愛不釋手就是如此不嫌麻煩。還微微側著身子,那副光景好像怕誰來搶回去。當初那個最佳合夥人不見了蹤影,多了一個想往炕洞裡藏家用的小媳婦。

可以預見,某位呆爺的一切遲早會被烙上她的印記,就像苗家圈養的靈獸屁股。涼爽的風中,隱隱傳來燙傷的哀鳴和燒烤過後的渺渺輕煙……

魏家的座駕裡,依然瀰漫著難聞的酒氣,魏小六代答不理地聽著二管家絮叨,心思完全不在這裡。

“老爺讓我告訴少爺,今年的天氣太反常,早該落雪尺八厚了,可都這時候了一場還沒下,估計明年春旱加上倒春寒是一定的了...。家裡要防備獸瘟、囤積飼料,蓄欄的幼崽禁不起折騰......。咱家在北方的生意也很不對勁,突然多了很多訂單,幾個新主顧來歷都不明,全家都在忙活著,所以再三讓您安分些。幾大掌櫃這時候還沒走,估計就是為了這件事...。

還有.....還有就是沙家的千金小姐也到了城裡,老爺吩咐您趕緊回去。還說:這次要是再出了岔子,開春就送您去衍豐書院,不拿了名爵就別回來”。

魏六聽到這裡,頭疼的足有兩個大,煩躁道:“好好好!爺還就寧可去書院,不就是五年嗎,好過在家裡被人牽著走。去了老子還就不回來了,到時候管他是誰家的閨女,愛娶讓他們自己娶去。這下總該逞心如意了吧?”

管家知道他在說氣話,哪敢接下茬。小心的在面前几案上留了一張畫片,就想退出去。

那畫上有一女子,側身而坐只露出半張輪廓,還用團扇遮去了口鼻,甭問、一準就是那沙家小姐嘍。

魏六爺心情正無著落,勃然大怒曰:“瞅瞅!一看就是個醜八怪,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能好看到哪去?不用問,爺的命牌一準都換過了吧?那還問老子幹嘛?沙家也是,靈石堆的山一樣,還至於向咱家兜售閨女?....@#@#@#!!!還叫什麼沙千金,不如叫殺千刀好了。”旁邊一個僕婦小聲嘀咕道:“殺千刀是她二哥,她家老大叫沙千里”。

管家無可奈何地退出了車廂,心裡這個來氣:“都當自己是個寶,天仙都配不上。要不是大夫人厚著臉皮求沙家,人家小姐是大風颳來的?這次女方親自跑來驗貨,您自己小心些才是正經吧。”

來路上已經有別家隊伍進山,只有魏家的車帳向南來,逆流而動不光是卓爾不群,更多的還是丟盔卸甲的落寞。

“常言道:出門要小心,跟誰在一起更要慎重,尤其說話務必注意分寸,能不說就不說......別怪我沒提醒妳,直腸貨大多沒個好下場”。方九娘狠狠地提醒了蓮兒一通,就差沒自己跟著去了。

小女子覺得家主有點小題大做了,喝個下午茶而已啊,咋還上綱上線地,一幫姑娘小姐也能折騰出龍叫喚?再說,打扮了這麼久還不讓出門,脖子都酸了。天氣涼爽得不行,弄一把團扇多矯情?身後這兩個體面人走哪跟哪多彆扭?前呼後擁地架勢,我又不是您親妹子,再說...再說擺弄了那麼久...人家要小解啦。剛嘟囔兩句,後腦勺上就捱了兩記爆慄,賓釵又歪掉還得重整河山,尿急亦更甚......。

她還不知道,受邀是件風光的大事。只是近期丟了工作正覺氣悶,出去走走也好。況且,那份叫霧裡看花的讀物很有趣,完全是封仙城裡的大家指南。

千江之地,沃野萬頃,地勢疏況平坦。城中心的繁樓,就修在為數不多的丘陵高處,雖只三層,視野卻極為開闊。這座建築附帶著不小的園林,在這寸土寸金之地彌足珍貴。推開窗,千家萬戶的屋簷樓宇盡收眼底。繁華的街景之中,獨一處幽靜去處,更顯出主人的不凡。與其說,傳帕印社的茶局很出名,倒不如說這座繁樓名聲更盛。

這片殿宇由懸濟堂出資興建,前後歷經多位神君,從未更名易主,彰顯的是真正的名門底蘊。提起這棟樓的來由,但見園中繁花似錦就知一二。這時節,折桂花開得正好,不以豔麗為勝,濃香卻經久如新,滿眼滿樹的白色小花浩若繁星。

這裡歷來有興辦女子會館的傳統,首任發起者正是懸濟堂的大小姐。之後數千年,無論倡導者出自誰家,名稱叫什麼,宗旨必與懸壺濟世的仁者之心相稱。

說起排名穩居第四的懸濟堂,大陸修者對丹藥的依賴當然是主因。但凡戰亂年代,哀鴻遍野之後必是瘟疫流行,醫者是僅有的希望,也是最後的慰藉。

故此,懸濟堂在八宗裡的地位不光是打出來的,卻更加順理成章雷打不動。就算沒病的,誰保準一輩子都健康硬實?只要修者還想長生不老,就永遠是缺醫少藥的年代,才沒人會和大夫過不去。

(都說社會的文明程度,往往和某些職業的受尊重程度休息相關,比如醫生和律師這兩位大能。

生了病不一定都能治好,好像治不好的機率也挺大。可有病必須治,治完病要有份財帛聊表心意,那是人家的勞動所得。而且還要真心感謝,這是修養跟禮貌。求醫問藥,要求要問,所以醫者首先是先生是老師,自古如此,是鐵規矩。

而對醫者的約束,唯有良心二字,這比醫術高低、見效與否都重,卻是古理,是人品。這就值得玩味了。後世講求的是契約,可不完全是良心,那麼糾紛更顯尖銳是必然。各退一步在理,可為啥是我退你進?既然重契約,那麼光引導當然不行,患者家屬有質疑的權利,醫護當然就有解釋的權利,青紅皂白是要分的。這個渠道必須是唯一且法定的,而且是醫患雙方在現行條件下的統一標準。

否則,一定亂象叢生。越含混的契約越多矛盾,更何況事關哀嚎中的人命,腳趾頭都明白的道理。偏偏後世裡的奇葩事竟然常態了:

私立的態度好,就是貴;公費的藥開得就多,還大補,關鍵是有人買單;給紅包的真心痛錢,人家不收吧,還挺鬧心;越信得過的醫院人越多,矛盾也越多,你到底是信得過還是信不過?

於是患者和家屬超不平衡,有錢有人有醫保,恨不能把醫院當後宅。沒錢人更焦躁,視其他患者如草芥,當所有醫護為寇仇,要治必須我先治,治了必須要治好?你按沒按正常程式我不管,沒按我說的就不行。血管癟不是俺孩子的錯,錯的是妳技術糙,醫德有木有?先打過才知道。

一時間,是不是酒後都鬧人來歡,比兒女都任性。遵醫囑人也會沒,不遵醫囑沒的更快,科學還沒萬能,這裡依然是盡人事憑天命的世界。如果對良心失去信心,那麼就請相信秩序。和諧社會、中國夢啊、還是玄幻裡的世界最靠譜。)

這些年,八大家裡的年輕女眷輪流在此組團,如今又輪到懸濟堂桂家。這個姓氏最怕人家問貴姓?一問一答間會有小驚喜,可能生活裡的意外總是太少吧。

今年負責出面的是二小姐桂仁美,年芳十四,一直待字閨中。繁樓所在的院落連著懸濟堂本家,離她的閨房僅一園之隔。桂家憑藉在八宗裡的好人緣,經常有其他家的女眷來往,更親厚些的還會住在桂府,盤橫不去。

桂家女子嫁的都很好,由於懂醫術,在夫家內宅都很有地位。如此一來,桂家人與幸福之間好像建立了某種聯絡。這讓身邊的姐妹們不自覺的都想沾染一些。當然,分享本身也是快樂的,於是很多歲月裡,桂家的女眷們對這些小團體都很熱心。

傳帕印社無償佔用了人家的樓,當然要拉東主坐鎮才說得過去,讓人不禁聯想起大觀園中的海棠詩社,鳳姐不會作詩也不可缺席。

今日,未出閣的小姐們佔據了三樓,陪小姑子小姨子來的少夫人們湧進了二層的雅間,各家內宅裡體面的媽媽們候在一層,整棟繁樓被群雌充塞得滿滿當當。

一時間,香風拂面鶯鶯燕燕好不熱鬧。當上官蓮兒從花團錦簇中穿過,雖無爭奇鬥豔之心,卻必須接受選手入場的檢閱,這種拉出來溜溜的感覺讓她很侷促。偏她又不是撒到人堆就不見的人,今天又打扮的太隆重。還好進門前,她把身上叮叮噹噹的配飾都摘了,要不然她就成了一顆樹,一顆觀音廟裡的許願樹……

千里之外的高原,捅破了窗戶紙的一對小人兒正玩曖昧,完全不記得回去之後要面對什麼,色膽包天這事從不分男女。

山裡很冷,就算是暖紋夾層的法衣很保溫,可哈氣成霧的時節人們還是願意呆在一起。至賤二人組被裹挾在中間,也很侷促。一個沒心肝的,拼命想把倆人往一塊兒擠兌;一個偷瞄見慕容氏的臉色,像同案犯一般心虛不已。

半山上的土地早被平整出來,輜重座駕在此停歇,隊伍今晚養精蓄銳,只等明日的狩獵。到時候山路愈發險峻,就只能靠獸駝加步行了。彭公子宿醉未醒,又被資深人士以回魂為名灌下一碗烈酒。

自家出產的谷中仙其實挺上頭,不好揭破更不好拒絕,捏著鼻子也要一飲而盡,弄得跟自殘似的。看見對面的一對璧人,就更想醉死。

篝火畔,阿呆拿出蛋蛋哈著熱氣,小心地捂著。大澤之行本來淘了很多東西,現在就剩下它了,可這熊玩意咋這瓷實呢?一點開竅的意思都沒有。

小苗也把自己那份捧著,兩個人捱得近,對蛋上的塗鴉嘁嘁喳喳說著小話。阿呆的蛋上沒畫鬍子,卻大眼睛長睫毛,小苗的就畫成個滿臉皺紋的老頭摸樣,二小嘻嘻哈哈指指點點,難免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慕容氏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嗔怪地踹了一腳仇管家,“死鬼!就知道喝,喝死你得了。回去咋跟家主交代,大小姐眼睜睜被人勾搭走了?還不看緊嘍,待會兒別鑽一個被窩裡煮生米去。現在睡覺都得睜著眼,你喝多了挺屍,全指望我一個不成?”這事兒鬧得,成了一對,害得一圈電燈泡沒覺睡。

這不、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一陣狂風驟起,吹得火焰飄搖,帳篷上苗家的三角旗胡咧咧地亂響。

這風竟然是暖的,在空地上畫著漩兒,轉著圈。仇管家戀戀不捨地放下酒碗,抬頭看天,嘴裡嘀咕道:“今冬的第一場雪怕是要來了。比往年足足晚了半拉月。”

這話沒錯,高原上的雪較之平原地帶通常要早個把月,今年算是很晚了。不料一炷香過後,落下的竟然是雨,細細密密纏纏綿綿的,讓阿呆想起江南的青梅季。老成持重的都紛紛招呼著躲避,春意盎然的情侶哪管這點淋浴,倒是覺得雨絲裡的漫步更甜蜜。二人肩並肩向林間行去,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兒,無人處手指就自然地鉤在一起。話到濃時,呆爺還向小苗耳畔吹著氣,弄得癢癢筋酥酥地,小心兒麻麻地……

(注:總是愛扯一些閒篇,還好及時用括號圈起來,不至於跑題。呵呵,各位看官若是喜歡這故事,就忍了吧。希望在書評區見到你們,祖國各地的親們,請放心。雖然更新很慢,但我會非常認真地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