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後,顧燦一手一個,抓住準備偷溜回房的大外甥和小瞎子,興沖沖地帶著全家人,一起去城外郊遊。
淮琅當然是最開心的,他換了一身束袖勁裝,拎著小斧子爬上馬車。
碧空如洗,陽光映著雪地,愈發刺眼灼目,江束耐不住燦陽,指尖搭著摺扇,時時半擋在眉間。
一行人站在山腳下,淮琅看江束眼睛都睜不開,不由得擔心:“要不我們別去了?就留在這裡看話本也挺好。”
江束還沒答話,顧燦就頗為無語道:“阿琅別管他,他眼睛就是熬夜看書弄壞的,在山上溜達一圈沒壞處。”
聽顧燦這麼說,淮琅當即拉著江束在林中四處亂竄,尋找松鼠屯糧的窩。
江束一到陽光下,就是個睜眼瞎,好看的眸子眯成縫,什麼也尋不見,連摺扇掉到灌木叢裡,都是顧燦幫他找回來的。
他跟在顧燦和淮琅身後,在樹林裡兜兜轉轉,時刻提醒哥哥別跑遠了。
這實在是想多了,江瑀跑不遠,他雙腿比腳下白雪還綿軟,昨夜做爽了。
他和淮瑾都洩得徹底,腳蹬麂皮靴,連踩雪的樂趣也體會不到,只想回家躺著。
淮瑾看不下去,將人背起,面上一本正經,避開人就說渾話:“白天晚上都欺負我,你就不能行行好。”
江瑀的手扶在他肩上,瞳色極淺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他舌尖抵著上顎,在他耳後壞壞的輕聲說:
“駕……”
淮瑾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去了路邊灌木叢裡,偏頭說話時,衣領處躍出幾點嫣紅,都是江瑀留下的。
江瑀伸指揉了揉,又給他蓋蓋好。
淮瑾被揉得冒火,託著他屁股的手,用力掐了掐:“再說渾話,就把你扔在這,給狼叼去。”
明明是你先說的,江瑀屁股吃痛,也不狡辯,戳著他耳垂,輕飄飄地說,“哪隻狼,是阿瑾麼?”
淮瑾覺得他指尖戳得舒服,唇邊噙著笑,說:“對呀,將你叼去山洞,吃幹抹淨。”
尋到榛子林,侍從清理出一片空地,置了毛毯小几,江瑀淮瑾倚著小几閒話。
淮琅拎著小斧子,牽著江束尋松鼠窩,這片林子里長著不少野榛子樹,有松鼠棲居在此。
淮琅趴在灌木旁,抬頭往樹枝上看,很容易便能瞄見一個個尾巴蓬蓬的小影子。
陽光穿過波浪般起伏的樹葉,猶如碎金的細光,輕撫在他髮梢,像漣漪般閃爍生輝,襯的那張小臉軟嫩得不像話。
江束站在他旁邊,垂眸看他側臉,冷清的眸子含著笑,眼底翻湧著寵溺,忍不住伸指輕輕觸碰。
淮琅捏著他的手指,悄聲道:“別嚇跑小松鼠。”
江束輕聲應了,仍是看得目不轉睛。
這時,站在樹頂的顧燦,大聲喊道:“阿琅,前面那棵樹,有松鼠窩。”
小松鼠被這聲如洪鐘的嗓音,驚得四下逃散,淮琅仰著腦袋看顧燦,說:“顧叔,你小點聲嘛,我還沒看夠呢。”
顧燦嘿嘿笑了幾聲,縱身躍到樹下,引著淮琅到他發現的松鼠窩旁。
淮琅不讓別人動手,自已揮著小斧子,一下一下的劈砍,幾斧頭下去,樹幹被破開一個洞,‘嘩啦’的一聲,一大堆堅果從樹洞中滾了出來。
顧燦伸手撿了幾顆,點頭道:“看來都是去年的,撿回去炒熟還能吃。”
淮琅捏著小斧子,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顧叔,堅果怎麼這麼多?小松鼠把所有吃的都藏這裡了嗎?”
顧燦道:“不會的,狡兔還有三窟呢,松鼠就喜歡囤積食物,糧倉肯定不止這一處。”
淮琅聽見吱吱聲,抬頭看樹梢,見上面站著一隻棕色松鼠,正使勁搖著毛絨絨的尾巴,歪著腦袋往這看。
他握著小斧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往身後藏了藏:“不拿了,我又不喜歡吃這些,就是覺得好玩罷了。”
顧燦像是早知道他會這麼說,向不遠處的侍從招了招手,接過竹籃,說:“就知道你心軟,我們不白拿,跟它換就好了。”
淮琅湊近看籃子,見裡面裝了滿滿的花生栗子等果仁,眼睛立時笑成月牙兒。
他將地上的堅果都裝進布袋裡,把帶來的果仁放進樹洞,又撿來石頭堵住,才提著小布袋躲到遠處。
等了少頃,就見蹲在樹梢上的松鼠,從樹杈處“呲溜”一下竄進那個洞裡,在洞口捧著果仁吃,樣子憨態可掬,毛絨絨的尾巴搖的歡快。
淮琅掂量著布袋,這才放心了些。
林間野趣橫生,葉尖墜著融化的雪水,在陽光下折射出如夢似幻的光芒,鼻尖飄拂著冷冽的泥土氣息。
淮琅閉眸靜立,聆聽悅耳的鳥鳴,風鼓動他的衣襬,在雪中颯沓飛舞,猶如白鳥展翅。
江束手裡搭著摺扇,一時之間,竟看得晃了神,心底莫名生出不安,冷淡的眸子細微顫動,他不由自主上前,牽住淮琅的手。
淮琅側首看他:“回吧。”
江束迅速點點頭,用帶著驅散不安的力度,緊握著掌心的手,寸步不離地跟隨在他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