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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從不自詡正義之人

這是個女生的聲音,輕靈動聽,宛如銀鈴一般清脆,卻又帶著一絲柔和與溫柔在裡面。

雖有些惱火的意思,但聽起來反而像是在嬌嗔。

少女持傘立在細雨中,身姿窈窕,宛如蓮花般美潔神聖。

看著這細長的小腿,柔美的聲音,讓人很難不去遐想這黑色雨傘背後的面容。

黑色雨傘的傘頭微微翹起,少女的面容就這樣展露在面前。

一雙桃花眼如帶秋波,卻垂著眼瞼,似有些惱火,鼻樑秀挺,整個鼻子卻是那般小巧,粉潤飽滿的雙唇微微抿著,雖面板有些微黑,但仍不乏是個美人。

“你怎麼來了?”李煥之問。

他不知道孫嫣然是怎麼找到他的,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問她找到自己費了多大的勁兒。

就像是那無數個放學的雨天,他們撐著一把傘並肩而行一同回家,然後第二天相互請個烤串感謝一樣平常。

孫嫣然抬起了沒拿傘的那隻手,直接從李煥之的手上奪走了煙,扭頭丟進了垃圾桶裡。

她語氣有些不客氣,卻仍舊溫和:“你什麼時候學會抽菸的,之前看你老拿著煙,沒想到你真的學會抽菸了。”

孫嫣然平日裡說話總是細細柔柔的,脾氣也好,但並不代表她不會生氣。

她也會生氣。

小學時,李煥之偷了家裡的錢買了喜歡的玩具,卻撒謊說錢是自己攢的,她會帶著李煥之到父母面前主動認錯。

初中時,李煥之沒寫作業,卻耍無賴不願意交,她會生氣地指責他,像個長輩一樣教育他。

高中時,李煥之意外摔傷了腿,卻為了不讓父母擔心故作無事,她會幫他買藥按摩,然後一邊很執著地讓他休息養傷,無論李煥之如何辯駁都沒用。

在李煥之十幾年的人生裡,她其實充當著一個姐姐的角色,可是這樣的角色卻在上了大學之後破碎了,破碎的碎片讓她只能在必要的時候去擔當這個角色。

比如現在。

李煥之只是笑著,沒有回答。

看著李煥之的模樣,她更加惱火,卻也只是用手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為什麼不說話,還有,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是那些不好的人才會來的地方……”

李煥之向前一步抱住了她,孫嫣然愕然,忘記了責備,也沒有掙扎,只是任他抱著。

他眼神悲傷,卻無人察覺,只是將懷中的人抱的更緊了些。

孫嫣然察覺到了李煥之的情緒不對,也沒有再繼續斥責他,畢竟每個人都有情緒崩潰的時候。

人一旦情緒崩潰,就喜歡嘗試一些從未試過的東西。

她以為李煥之也是如此,他只是情緒崩潰了,所以才會抽菸,現在去斥責他,並不是正確的選擇。

而且,他都抱自己了。

那就沒辦法了,只能讓他依靠了。

誰讓自己是他的青梅呢。

孫嫣然輕輕拍了拍李煥之的後背,柔聲問道:“你怎麼啦?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很難過?”

李煥之稍微鬆了鬆手,笑著說:“就是想抱你而已。”

“真的?”

“真的。”

“那你多抱一會兒。”

“哈哈……感覺抱沒用了,得親一下。”

“哼……不行。”孫嫣然微微臉紅。

“話說,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你猜?”孫嫣然微微眯眼,笑著說。

“不想猜。”

“那就回家吧。”

“好。”

雨,停了。

烏雲如同被驅散的羊群一般,轟然散去,湛藍的天空再次顯露在世人的眼前,金黃的陽光再度灑向大地。

若非是地上的窪水,任誰也不覺得剛才的陰雨是真實的。

雨雖停了,但那把黑色的傘卻仍撐著,來時是一個人,去時卻是兩個。

少女依偎著少年行走,卻無羞澀扭捏之意。

李煥之笑著看著她,說:“以後有雨的時候你都會來接我嗎?”

“會,但前提是你不能出現在奇怪的場所。”

“比如足浴店?”

孫嫣然:“……”

走到中途,李煥之忽然想起什麼,喊了聲臥槽,就拋棄孫嫣然而去。

孫嫣然撐著黑傘一臉懵逼地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歪著腦袋:“有什麼比回家還要重要的事嗎?”

檯球店前,一輛黑色的帕薩特被人遺忘。

而它的主人,正在路上狂奔。

……

兩天後,檯球店被查封。

老闆翁堪開設賭場被警察刑拘,段德因參與賭博在淮都火車站被警察逮捕刑拘。

兩個青年人站在查封的檯球店門前。

一個青年染著黃毛,樣子桀驁,雙手抱胸,嘴裡咬著一根香菸,眼神複雜看著門店的大門。

另一個青年有著一雙三白眼,看上去憂鬱冷漠,側目看著手機,毫無表情。

張雷嘆了口氣,有些感慨:“這家店最早是我爸在開,後來轉給我了,當時我發現有賭場的時候也很緊張,也有想過要不要關掉,但……之後我媽就查出來有癌症,我沒辦法,你知道的,癌症就像個無底洞,會吞光一個家庭的金錢和情感,所以我爸跑了……”

李煥之看都沒看張雷一眼,只是漠然道:“這樣麼,以後不要再做這種違法犯紀的事情了,拿著那一筆錢,好好去工作吧。”

說完,李煥之抬腳就要離開。

“李煥之,謝謝你。”

張雷忽然說道。

“要謝就謝你自己,如果你當時選擇跟我作對,那麼今天進去的人也會有你。”

李煥之不會去憐憫任何人,即便是他自己,也不配得到憐憫。

翁堪是必須要得到報應的,至於段德,就算他倒黴吧。

這兩人都有罪。

張雷也有罪。

他開設賭場,不知道讓多少人家破人亡,即使他的情況讓他不得不這麼做,但這並不是為他辯解的理由。

與其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倒不如說他是透過迫害他人來維持自己的生活。

這是卑鄙的、自私的、令人作嘔的。

李煥之先是和張雷串通好,買下他的檯球店,然後轉讓給段德,再聯絡段德演一場戲,將檯球店這個燙手山芋直接丟給翁堪。

於是,段德成了檯球店的前老闆,翁堪成了現老闆。

檯球店跟張雷就沒了關係。

即使警察查過來,張雷也可以表示跟賭場沒任何關係,表明賭場是段德或者翁堪開的。

做到這點很簡單,買通一些人作證就行了。

不過,這樣的風險也很巨大。

李煥之其實有更好的辦法,但他不願意讓張雷和這件事毫無關係。

賭博的人有罪,開賭場的人更有罪。

走的差不多到路口時,李煥之拿出手機,上面赫然打著一個電話號碼,他沒有猶豫直接撥通。

“您好,這裡是么么零報警中心……”

李煥之淡淡說道:“我要舉報。”

是的,李煥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張雷。

那筆錢最多是對自己心理上的安慰,而不是對張雷的補償。

張雷是個禍患,他能昧著良心開賭場,那麼之後也能違背原則繼續做違法的事情。

況且,這件事只有他知道李煥之才是主謀。

李煥之不能讓這個人繼續無憂無慮地生活下去,這對那些受到賭博迫害的人不公平。

他從不自詡正義,也從不想當什麼正義的使者,他要做的,就是斷絕一切不安定的因素。

這是他十幾年商海沉浮磨練出的狠辣心腸,放人一馬,就是放虎歸山,只有趕盡殺絕,才能無後患之憂。

他雙眸如幽幽深潭,沒有一絲生機,彷彿洞穿世俗,看透人間。

這種眼神出現在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身上,屬實有種違和,但事實就是如此。

“有些時候,一通電話就能改變一個人的人生……”

“這種隨手就毀掉別人一生的感覺,真是令人厭惡呢……”

李煥之抬頭看著天空,萬里無雲,卻是那般地昏沉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