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一直走在前面的老者,忽然回頭。
“你們倆,嘀嘀咕咕什麼呢?”
“安全區已經到了!”
林秋和都雲諫,這才趕緊抬起頭。
他們看見。
他們不知不覺間。
已經走過了被轟炸的街區,來到了安東市的市中心。
市中心的酒店,就如老者所說,都已經被徵用。
圍繞著酒店,還有一些地方,竟然搭建了帳篷。
唯一讓人欣慰的是,物資目前供應看起來還算充足。
一輛輛大卡車,正往這裡運送著物資。
老人看著這一幕,還是幽幽的一嘆。
“鐵路和機場,目前還健全。”
“但是要把這麼多人,全都運送出安東,也是個問題。”
“尤其是很多老人,家和根兒就在這裡。”
“要遷民,也沒那麼容易。”
“而且今天是遼東,以後指不定,哪一個城市,就也遭了鬼患。”
“這群鬼怪和當年的鬼子一樣可恨。”
“都不讓老百姓,安生的活著。”
而就在這時。
還不等林秋和都雲諫回話。
一個胳膊上,戴著紅袖章的青年走了過來。
“李老爺子,你又偷跑去了封鎖區!不怕萬一有鬼怪從廢墟里爬出來啊?”
李老爺子回頭看了那個青年一眼。
“怕?怕個屁!”
“當年連鬼子,我都沒怕過,我會怕那些牛鬼蛇神?”
“我不去封鎖區,你們去?萬一裡頭有人沒轉移出來呢?萬一有不要命的傻子,鑽進去了呢?”
“你看我這身後,不就有兩個不要命的傻子?”
那個青年,皺眉看了林秋和都雲諫一眼。
林秋和都雲諫,都訕訕的笑笑。
他們確實算是被老人撿回來的。
而且要是沒有老人告知他們安東的情況,他們估計現在還在封鎖區裡,等到了晚上,和過境的百鬼,撞個滿懷。
但那個戴紅袖章的青年,明顯對林秋和都雲諫還有些懷疑。
他向著林秋和都雲諫伸出手。
“不好意思,身份證給我看一眼!”
林秋和都雲諫,立刻從兜兒裡,各自掏出一張身份證。遞給紅袖章青年。
兩人的身份證都是在津臺市的時候偽造的。
不得不說,都雲諫在非法圈兒,確實有些,非比尋常的人脈。
帶著紅袖章的青年,檢查完兩人的身份證後,面色才緩和了一些。
“從津臺來的?”
“為啥這個時候來遼東?”
“津臺比我們這安全多了吧,畢竟挨著京城。還是直轄市。”
不等林秋他們開始編瞎話。
李老爺子已經聲音沙啞的開口。
“網紅,過來蹭熱度的。”
“不過也算迷途知返,我要帶他們回來,他們也沒反抗。”
“否則怕是真要把命丟在那裡。”
“這幫死孩子……”
紅袖章青年,這才點了點頭,一副瞭然的表情。
“行,那你們跟李老爺子走吧。”
“酒店的住宿優先提供給婦女和兒童了。”
“青壯年,暫時都住帳篷。”
“今天出城的大巴沒了,要離開安東,得等到明天早上。”
“晚上沒法轉移。”
“惡鬼出沒,晚上行動不安全。”
“聽說內陸的很多城市,已經開始實行宵禁了。”
“誒!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李老爺子沒有接過話茬,只是皺眉望了一圈兒。
“驅鬼武人呢?”
“昨天不是通知說,七九局,會派道士來驅鬼嗎?現在還沒到。”
戴紅袖章的青年,搓了搓手,吐出一口白氣。
此時的安東天氣已經有些冷了。
“到了,津臺的,魯東的,還有西南的,坐飛機到的……聽說來了小一百人。”
“但是沒降在咱們這兒,在西邊兒。”
“聽說他們今晚打算一舉把所有厲鬼消滅。”
“要是能成功,咱們估計就不用走了。”
“安東再不好,也是咱的老家啊。真把人全搬沒了,這偌大的城,豈不是真讓給那群牛鬼蛇神了?”
而就在這時,一捧著兩袋塑膠袋的漢子,忽然迎面撞來,他鬍子拉碴,雙眼木然,撞了林秋一下,又跌跌撞撞的往前走。
都雲諫想過去,讓那個漢子回來道歉。
但老人忽然叫住他。
“讓他去吧!那兩個塑膠袋裡,裝著的是他閨女……”
都雲諫一下子愣了。
林秋也瞪大了雙眼……他經歷過地獄一般的抗戰年代,但此刻仍然震驚。
老人沒在說話,而是沉默的往帳篷的方向走去。
林秋和都雲諫,連忙跟上。
又走了一段兒後。
老人才再次幽幽開口。
“小張是我們街道社群的。”
“考上街道沒幾年,現在是在安全區,當志願者。說話兇了點兒,但是你們也別介意。”
林秋連忙搖了搖頭。
“哪能呢……”
“都是為人民服務。”
……
老人不再說話。
只是帶著林秋和都雲諫,在帳篷區,領了一個牌子。
又帶他們取了被褥還有盒飯。
最後讓他們去一個帳篷裡休息。
天黑之後,就連安全區,也要宵禁。
安全區外,會拉起鐵柵欄,上面會貼上,七九局,分發下來的符籙。
林秋他們的新帳篷,在安全區的西南角。
旁邊挨著一棟名字叫“星宇大酒店”的酒樓。
帳篷區,分發完食物後,就陷入了安靜。
每個帳篷裡都有充電的電燈。
此時在安全區內,可以看見,一處處亮起的小小的燈盞,照亮的一座座帳篷。
安全區有些靜謐。
但是依舊能聽到,從帳篷裡,或者某一層的樓房上,開啟的窗戶裡,飄出的哭泣聲。
那哭聲,悽哀,飄著,飛著,融進此刻的冷空氣裡。
好像就連這片,經歷過十四年抗戰,老工業基地的輝煌,再到近年的沒落……歷來被稱為全國最為樂觀的地區之一的人民。在此時的苦難下,也陷入悲傷的境地裡。
林秋和都雲諫,此刻都端坐在帳篷裡。相顧無言。
他們聽說了。
在這片所謂的安全區裡,有些安東百姓,失去了全部的家人,如今孑然一身……
他們之前遇到的那個提著塑膠袋的父親,就住在他們旁邊的帳篷裡——塑膠袋裡,裝的是被食人屍啃咬後,他閨女最後所剩的殘渣,那棟帳篷裡,此時飄出血腥味,和一個男子,抑制不住的嗚咽聲。
旁邊的酒店,還有女人面色慘白的走出來,來帳篷的區域,找自己的丈夫……但是她的丈夫,其實已經失蹤了,大機率已經遇害,可那個女人不甘心,安全區的志願者,把女人送上樓一次,她就偷著下來一次,她在帳篷區裡,呼喊著丈夫的名字,盼望著,哪一處帳篷裡,傳出回應……但女人期盼的回應聲始終沒有響起。
她的呼喊聲,就抑制不住的帶起了哭腔。
都雲諫此刻在帳篷裡,第一次覺得壓抑得無法呼吸。
他看著林秋,聲音嘶啞。
“鬼王大人,咱什麼時候動手。”
林秋抬起頭。
“等開火……等那群傢伙冒頭。”
“如果我們的推測都是真的,這次七九局的支援,大機率,會以失敗告終。”
“我們要作為這場戰爭中,最後的一支奇兵。”
“這是戰爭……那群惡鬼,是侵略者!”
而就在這時。
帳篷外……曳落江的對面,忽然升起一陣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