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華壹號教學樓教室。
靠窗的位置幾人爭執不下，吵作一團。
“他們吵什麼呢？”程爍進來後，直接坐在座位上，隨口問了一句。
陳誠搖搖頭，“好像是吳天的助學金名額被取消了，正在跟班長找茬呢。”
“找茬？”程爍的身體微微向後靠著，“什麼意思？”
“這學期的入黨名額給了新來的沈易之，可不得鬧嘛。”
陳誠繼續說：“不過這個吳天本來就不是特困生，單就這件事來說，姜恆做的沒錯。”
“入黨名額不是沈從之說了算麼？”
雖然程爍沒入黨，但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提交申請之後需要輔導員的同意，才能上報。
名額給了沈易之，原因不言而喻。沈從之和沈易之，從名字上來看，不難發現他們的關係。
確實容易遭人詬病。
“就是因為吳天自己走關係走不成，才開始攻擊別人。”陳誠道。
程爍輕輕哼了一聲。
“半斤八兩。”
“你說得對，”陳誠附和著，“大哥不說二哥，誰也別說誰。”
上課鈴聲響起，教室裡的爭吵終於停歇。
陳誠壓低了聲音問：“爍哥，你和新來的沈易之有什麼過節？”
軍訓時候他就想問了，只不過沒有合適的機會。
按理說沈易之才剛轉來，沒可能得罪程爍才對。
“情敵。”程爍補充道：“還是不夠格的那種。”
“……”陳誠用了一分鐘的時間消化。
這過節真是夠大。
其實程爍也沒把沈易之當成什麼危險人物，而且景亦跟他說了，沈易之只留一年就會走。
新生開學之後，中午的食堂總是人滿為患。
“我們可以坐這嗎？”姜恆端著餐盤站在過道，程爍和陳誠的旁邊正好空著兩個位置。
自從沈易之來了之後，姜恆就沒再和他們一起吃飯了。再加上在基地的時候，程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令姜恆不敢再像以前一樣那樣和他們相處。
陳誠看了程爍一眼，咀嚼的動作變緩，沒吭聲。
程爍自顧自地吃飯。
沈易之環視四周，“要不我們再去那邊看看。”
“坐吧。”程爍開口道。
食堂內亂糟糟的，只有他們這一桌安安靜靜。
“下午的英語課，你還上不上？”陳誠問。
程爍上次四級考得好，拿到了免修大二英語的資格。陳誠只是象徵性地問問，不然氣氛實在詭異。
“不上，我去京大。”
陳誠脫口而出：“去那幹嘛？”
“上英語課。”
“……”
花錢的課不上，跑去上免費的。
倒也說得過去。
事實上，這話是程爍說著玩的，因為景亦下午根本沒有英語課。
金黃色的枯葉簌簌而下，在微風中旋轉、盤旋。
淡藍色的天空萬里無雲，午後陽光和煦。
如此美景，實在不宜上課。
宜開車兜風。
“我們去哪？”景亦坐在副駕駛，頭頂的髮絲被秋風吹得有些凌亂。
這是一場說走就走的兜風，也是他第一次翹課。
程爍瞥了一眼小螢幕上的導航，“走到哪算哪，這車都快生鏽了。”
跑車一年只跑了不到一千公里，確實是委屈了些。
“要不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景亦聞言，單手在螢幕上劃拉幾下。對於上京，他知之甚少，地圖上的名字於他而言十分陌生。
選擇恐懼症。
程爍見他一直沉默，心裡也明白了個大概。
“就去離你左手食指最近的那個位置。”
景亦的左手正以一種非常隨意的姿勢划動螢幕，這個選擇和盲選也沒什麼區別。
一個小時後——
順著臺階拾級而上，因緣寺——木質牌匾上三個紅色的大字醒目異常。
景亦在地圖上看到這個名字時就便暗自猜測，到了才發現“因緣寺”其實是“姻緣寺”。
枯藤纏繞的老樹繫著數不清的紅色綢緞，空氣中瀰漫著煙火的氣息。
“要進去嗎？”景亦開口問道。
程爍笑了一下，語氣輕快地說：“來都來了，進去看看。”
今天是工作日，寺內人煙稀少。兩個少年同行，也不會過分顯眼。
也許是因為來到此地的人多半都是來求姻緣，寺內的氣氛比尋常寺廟更加活潑。
踏入室內，大紅色的功德箱立在中間。
沒帶現金，好在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多功能收款碼。程爍二話沒說，掏出手機掃了兩千過去。
景亦鞠躬上香，疑惑地注視著斜前方的人。
程爍小聲說：“都說心誠則靈，不表示表示怎麼知道心誠不誠？香火錢，不能省。”
景亦輕笑，“此話在理。”
“來，再陪我拜一次。”
寺廟外。
“我們要不要去那邊繫個紅綢？”
景亦循著程爍的目光望去，正是門口的那棵枯敗的樹木。
“會不會太幼稚？”
程爍眉眼帶笑，“可能對小學生來說有些幼稚，但對我們這些大學生來說，剛剛好。”
他話音剛落，稚氣的童聲傳來。
“哥哥，你們要不要買束花送女朋友，很便宜的。”
扎著麻花辮的小女孩手提一個籃筐，裡面裝著三種顏色的玫瑰。品相自然是沒有花店的好，看起來像是山裡採摘的野玫瑰。
景亦心情好，溫聲問：“送男朋友可以嗎？”
女孩微微一愣，想了想還是說：“可以的。”
“這一筐多少錢？我都買了。”
小女孩心中欣喜，急忙舉起脖子上掛著的付款碼，“一百塊。”
掃碼完成。
景亦：“給我旁邊的這個哥哥。”
女孩照做後，蹦蹦跳跳地走遠了。
程爍拎著竹筐，手指撥弄著白色的玫瑰花瓣，“景小亦，這是不是你第一次送我花。”
“算是吧，”景亦抬眸看他，“什麼感覺？”
程爍彆扭道：“大男人收花，感覺怪怪的。”
“是麼。懂了，下次不送了。”
景亦說完便朝著老樹走去。
“不是，不行，不能不送。”程爍追上去，語速極快：“感覺挺好的，特別香，你聞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