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大學開學的時間比菁華早兩天。
景亦剛參加完中文系二班的班會，黎若的訊息瞬間蹦出來。
【一起吃午飯吧。】
景亦有預感，黎若似乎是真的有急事要和他說。
正午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綠色的軟皮沙發椅，被擦拭過的木質餐桌還殘留著些許水漬。
“約你吃頓飯，真的好難啊。”黎若託著下巴感嘆。
她今日身著白色毛毛外套，妝容比平時要更淡一些。
景亦清了清嗓子，“一頓飯而已，什麼時候吃都是一樣的。”
“可是我並不只想和你吃這一頓飯啊。”黎若的語氣活潑俏皮。
景亦額間一跳，覺得今日的學姐好像和往日不同。
但具體哪裡不一樣……
“——啊？”
“算了，不逗你了。”黎若坐直了身子，“你有沒有覺得我的名字有點耳熟？”
景亦遲疑道：“黎？”
“對，我爸叫黎書宇。”黎若試探性地問：“姑姑就一點都沒跟你提過嗎？”
姑姑？
景亦心中浮出一個猜想，“你……”
“你媽媽是我姑姑，她是不是叫黎舒心？”黎若小聲道，“對不起，對不起，無意冒犯。”
“！”
黎若是他表姐？！
“我是不是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不好意思啊。”黎若的手肘搭在餐桌上，語氣透著些急迫。
黎舒心自從遠嫁之後就徹底和家裡人斷了聯絡，直到葬禮上才有孃家人過來弔唁。
親情實在淡薄。
所以景亦從沒見過黎若。
“沒，只是有點震驚。”景亦回過神來，“甚至不可置信。”
黎這個姓氏雖然不常見，但他和黎若是表姐弟，也太過巧合了。
黎若：“我覺得還好吧，我之前在照片上見過姑姑，你和她長得很像。”
“第一次迎新的時候見你，我就覺得熟悉，所以才會想加你的微信問問。”
“當你們的班導也是我申請的。”
“這些都不是巧合。”
景亦：“……”
黎若瞪著眼睛，“你不會是以為我看上你了吧？”
景亦眨巴兩下眼睛。
不是他誤會，而是某人……
不過黎若的行為確實容易讓人多想。
“當時那個情況……”景亦話鋒一轉，“那你怎麼現在才說？”
“我過年回家問了爸爸，他才告訴我，姑姑確實有一個兒子。我和他說起你，爸爸還讓我在學校多多照顧你呢。”黎若說，“我哪敢直接問你啊，攀親戚不是很奇怪麼。”
景亦禮貌問候，“舅舅還好嗎？”
“挺好的，你也知道胃病是咱們家遺傳的老毛病，不過每年都有檢查。”
服務員過來上菜。
黎若用勺子攪拌著盤子裡的蛋包飯，“不過，我到底哪裡讓你誤會我對你有意思？”
景亦沉思。
黎若和他相處時更多的是作為一個學姐對學弟的關愛，全然沒有表露過喜歡他。
“是我錯了，姐。”
黎若這才滿意，“哼，這還差不多。你都不知道，在貼吧裡看到咱倆照片的時候，我都尷尬。”
景亦夾起米飯上的糖醋排骨，疑惑地問：“你好像和舅舅長得不太像……”
他這話雖然不禮貌，但事實如此。
景亦看過母親收藏的全家福照片，記憶中對黎書宇有一絲印象。
“都這麼說，”黎若舀起一口飯，“我長得像媽媽。”
景亦盤子裡的飯剛吃了一半，桌子上的手機嗡嗡震了幾聲。
男朋友：和誰去吃飯了？
男朋友：怎麼還沒回來？
程爍還沒開學，一個人在兩居室內待著。景亦估摸著他是剛打完遊戲，才有時間回覆自己那條半個多小時之前發的訊息。
JY：【圖片】
景亦拍了張排骨飯的照片。
男朋友：女的？
這張照片正好拍到黎若的胳膊，還有手腕的珍珠手鍊。
黎若眯了眯大眼睛，“弟弟，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景亦坦然承認：“嗯。”
黎若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戴的戒指，看起來像是情侶對戒。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貼吧裡下雨去接你的那個男生？”
景亦還沒想好怎麼說比較好，她繼續道：“你們是一對？”
景亦點頭：“嗯，他是我男朋友。”
“我去，弟弟，你可以的。”黎若豎起大拇指，“我輩楷模。”
黎若接受的有點快。
景亦一時語塞。
手機那端的人遲遲沒等到回覆，一個語音砸了過來。
景亦吁了口氣，按下接聽鍵。
下意識地拿遠了手機。
“和你吃飯的是誰啊？就你們兩個？合適嗎？”
“身為有夫之夫，你應該自動和他們保持距離。”
“你聽見我說話沒？”
景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回去再跟你說。”
黎若饒有興致地盯著他，轉而微微站起身子，說：“景亦，給你打電話的是誰呀，和我吃飯都不專心。”
啪——
通話被黎若結束通話了。
景亦：“？”
黎若被自己剛剛的語氣噁心到，哆嗦了一下。
“哼，我家的小白菜被豬拱了，我還不能報個仇嗎？”黎若眨眨眼。
她覺得自己說得十分在理。
“亦仔，回去給姐支稜起來，明白嗎？”
“……”
景亦摸了一下額角，回去應該怎麼和炸毛獸解釋？
*
咔噠——
景亦用鑰匙開門。
客廳沙發上的人抱著抱枕，面沉如水。
景亦換上拖鞋，問：“你吃飯了嗎？”
那人不語。
景亦將打包回來的牛腩飯放在餐桌上，“過來吃飯，別餓壞了。”
“和別人吃完想起我了？”程爍走到飯廳坐下，“一份午飯就想打發我？”
景亦無辜道：“我給你提前發了訊息的。”
“那你就能為了她掛我電話？”
“是她掛的。”
程爍拍桌子，“你讓她動你手機？”
“我……”
程爍化悲憤為食慾，開啟包裝盒大口吃飯。
這架勢，景亦懷疑他吃的好像不是牛肉，是……
程爍兩腮鼓鼓的，“你把她微信刪了，我才能原諒你。”
景亦莞爾，“你幼不幼稚？”
“你別嬉皮笑臉的，笑也沒用。”程爍一副“你哄不好我了”的樣子。
叮咚——
景亦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