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景亦也不好推辭，他一把摘下口罩，站起身走上講臺。
“大家好，我叫景亦。”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
自我介紹一年一次，次次都一樣。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耳熟。
底下的女生竊竊私語——
“這不是昨天大螢幕上的帥哥嗎？”
“我擦，居然是我們班的。”
“這顏值，系草啊！”
景亦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偏頭看向講臺一側的輔導員。
劉淑珍點點頭，示意他可以下去了。
階梯教室內的學生們一個接一個地介紹自己，除了幾個名字比較特殊的，剩下的人很難被記住。
門口站著一個面容姣好的長髮女生，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進來吧。”導員向她招了招手。
女生站上講臺。
劉淑珍繼續說：“她是你們的班導。”
“你們好，我叫黎若，也是中文系的，今年大二。”
男生們紛紛揚起笑臉：“學姐好。”
景亦覺得她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學姐，報到的時候我就是找你簽到的，真巧啊。”
“我也是！”
景亦這才想起，昨天他隨便找了個地方簽到，給他發新生用品的正是黎若。
怪不得會有些熟悉。
所以——
那張紙巾上的微訊號也是她寫的……
他還是裝不知道比較好。
新生們在報到的表格上填過了身高體重，所以學校已經給每個人安排好了對應碼數的軍訓服。
衣服、水壺、鞋帽，軍訓用品發放完畢後，輔導員開口說：“咱們建一個班級群，然後你們加上我和班導的微信，有事找不到我的話就找她。”
景亦：“……”
兜兜轉轉，還是得加，不知道他的男朋友知道了該作何感想。
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走出去，景亦拿著手機給程爍發訊息。
“那個，景亦……對嗎？”
他聞聲抬眸，坐在前座的女生一頭短髮，正笑吟吟地看著他。
名字他沒記住。
“我叫李勝楠。”
景亦禮貌道：“你找我有事？”
李勝楠問出心中的疑惑：“你是混血嗎？長得真帥。”
“不是，”景亦思考，“硬要說是的話，應該是南方混北方的。”
“哈哈，”女生乾笑兩聲，“你真幽默。”
假的。
這是冷笑話。
“那我們就算認識了，一會兒記得透過我好友。”李勝楠聲音清澈，沒有半分扭捏。
她伸手似是要拍拍景亦的肩，覺得不妥又收了回去。
標準的女漢子。
“OK。”
李勝楠跟著一個平頭男生出了教室，景亦整理了一下剛發的物品，確認無誤後往校門口走去。
景亦的微信暱稱太好認，直接就是名字的縮寫。翻開新的好友列表，前前後後有十幾個人加他。
他從驗證資訊裡找到了李勝楠的名字，點了透過。
軍訓期間內，每天早上六點半集合。景亦回到福澤九號樓收拾了一些換洗的貼身衣物和洗漱用品，準備回宿舍住幾天。
第一是集合時間早，在外面住可能來不及；第二是他不想每天穿著迷彩服往返於學校和福澤小區之間。
“明天報到我不能陪你去了，你小心點，別惹事。”
大學校園裡魚龍混雜，又不像家門口的高中一樣。依照程爍以往那桀驁不馴的性子，怕不是要讓人打死。
程爍盯著他往雙肩包裡裝東西，好整以暇道：“讓你說的我好像個恐怖分子。”
“不是，”景亦思忖片刻，“也差不多吧。”
程爍掐了一把他的腰，沒使上力，“你再說一遍？”
“錯了，錯了。”景亦連連求饒，“那咱們軍訓之後見。”
程爍不依不饒：“這麼早就走？”
景亦笑道：“先不走，請你吃個飯再走。”
*
宿舍內空無一人，一抹餘暉穿過陽臺鋪灑在白色的桌面。陽臺上晾著兩件衣服，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景亦床下的桌子上積了薄薄的一層塵土，他拿抹布和消毒紙巾仔仔細細地清潔了一遍，連宿舍的公共區域也沒放過。
額頭出了些許薄汗，他坐在桌邊拿起手機。
沉寂了幾天的微信小群又熱鬧起來。
九月是軍訓高峰期，胡一非等人在群裡嘰嘰喳喳討論著。
一飛沖天：看我這張帥不？
一飛沖天：我覺得拍的挺好。
男朋友：我覺得不太行。
男朋友：你景哥明天軍訓，你讓他拍一張給你看看。
一飛沖天：哥，不帶拉踩的。
猴子：看看哥們的。
猴子：【圖片】
一飛沖天：說實話，我有點想你們了。
一飛沖天：/流淚/
景亦看到這，鼻子微微發酸。
一年的時間轉瞬而逝，去年這時的場景彷彿歷歷在目。
猴子：別整這出。
一飛沖天：今年國慶你們回來不？
男朋友：不回去去哪？
一飛沖天：嘿嘿。
一飛沖天：回來再聚。
咔噠——
門開了。
汪哲從外面回來，看到屋裡有人愣了一瞬。
“景亦，你怎麼回來了？”
景亦回答說：“回來住幾天。”
汪哲將手裡的餐盒放在桌上，“你吃飯了嗎？我正好買了兩份。”
“謝謝，我吃過了。”
汪哲邊吃邊和景亦聊著。
他生性健談，有說不完的話。
景亦知道他是計算機系的新生，計算機系男多女少，汪哲抱怨了半天，說以後找物件都難。
他又說萬一中文系有漂亮的單身女生，希望能給他介紹介紹。
景亦挺無奈的，偶爾應聲。
他將硬邦邦的軍訓服洗了一遍，用力擰乾才掛上去，以免明天早上晾不幹。
叮咚。
景亦屁股剛沾凳子，手機響了一聲。
一個男人：hello，景亦。
頭像是一個動漫人物。
他看了一眼上面的驗證資訊，才知道這是李勝楠。
JY：hi。
景亦點開置頂的聊天框，發現半天也沒有新訊息。
他打字。
JY：幹嘛呢？
過了幾分鐘後，手機螢幕亮了。
只不過不是程爍的回覆。
一個男人：你真是南方人啊？
景亦這才想起自己最近的一條朋友圈定位在海城。
一定意義上來說，他算是半個南方人。但是現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哪裡人。
手機嗡的一下。
男朋友：怎麼了寶貝，剛在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