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匆匆忙忙地走了。
樹蔭下,明暗交織的光圈落在少年的身上,灰色T恤的後背處滲出些許薄汗,勻稱緊實的肌肉線條是美感與力量的化身。
跑車只是錦上添花,程爍這個人無論走到哪都是焦點。
似是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漸近,陰涼處的人回過頭,“辦完手續了?”
“嗯。”景亦拿出檔案袋裡的通知單,一張面巾紙差點掉在地上。
“這是什麼?”程爍眼疾手快,在它落地之前接住。
上面有字。
英文與數字的組合,像是名字和出生日期。
這是微訊號?
“現在都這麼光明正大地勾引了嗎?”
“嘖,你小點聲,”景亦見四周投來疑惑的目光,“扔了就是了。”
程爍的語氣酸酸的,“扔了多可惜,你不加一下?”
“行,那我加一下。”景亦順勢拿出手機。
程爍一把將紙巾撕了,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回來將胳膊搭上景亦的另一側肩膀,“走,看房子去。”
上京的房價雖高,但人多房少。幸好程爍之前就聯絡過了幾個房主,現在可供選擇的還剩兩戶。
這兩套房子都是同一個房主。由於是精裝修所以租金稍高,所以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租戶。
經過對比,他們選擇了價格更高的那一戶——福澤小區九號樓一單201,兩室兩廳的板樓。
兩間臥室裡連床單被子都是嶄新的,只需要添置一些生活用品就能入住。
這是陳先生給兒子準備的婚房,誰成想裝修完成之後兩家談彩禮談崩了。房子空了半年多,陳先生看著鬧心,決定先租出去。
陳先生看他們是學生,租房合同的期限是一年,準備先收三個月的房租,剩下的可以按月給。程爍直接付了一年的,陳先生也大氣,免了他們的物業費和水電費。
不過老房子沒有電梯,物業費不高,一個月也就幾百塊錢。
簽完合同已經是下午兩點半,飢腸轆轆的兩人去外面吃了一碗老上京炸醬麵。
炸醬麵的味道和朗水的大差不差,只是食材更豐富些。
他們從家裡過來,行李箱裡只帶了些夏季的衣服。好在學校旁邊就是超市,又去採購了不少生活必需品。
201的客廳的地上堆了很多東西,兩個行李箱,還有好幾個鼓鼓囊囊的超市購物袋。
程爍癱坐在沙發上休息,景亦今天難得沒犯懶。
沙發上的人盯著他忙前忙後,“你不累嗎?先歇會。”
饒是程爍體力再好,開了一上午的車,又幹了體力活,是真的有些累了。
景亦簡單收拾完兩個塑膠袋,“六點半有一個迎新會,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程爍懶洋洋地說:“迎新會?我不能去嗎?”
“你是新生嗎?”
“我當然可以是。”
景亦從身上的口袋裡拿出一個藍色掛牌——上京大學2024大一新生,“這個,你有嗎?”
“……”
*
上京大學的內部佔地面積大,宿舍樓也分好幾個區域。
大一新生的宿舍在東區,景亦的運氣不太好,被分在五樓。之前程爍沒提過準備在外面租房子,他又喜靜,所以在提交申請時填的是雙人寢室。
雙人寢比四人間要貴一些,現在看來這錢是白花了。
在去禮堂參加迎新會之前,他有必要去一趟宿舍,順便見一見新室友。
景亦的方向感不太好,東區宿舍樓的樓號錯綜複雜,他一時間很難找到樓層。
“你好,請問八號樓怎麼走?”
被問到的男生膚色略深、眉眼深邃,他先是一愣,而後答道:“我正好也住八號樓,我帶你去吧。”
景亦道了謝。
宿舍樓下,腳踏車和電瓶車歪歪扭扭地停了兩三排,進樓的時候需要側著身才不會被刮到。
男生扭頭問:“你住哪個寢室?”
景亦:“511。”
男生在樓梯口駐足,“這麼巧,我也住511。”
景亦腳步一頓。
“我叫汪哲,你呢?”
“景亦。”
“五點的時候,我看對面的床還空著,我還以為你延遲報到了。”
汪哲上樓的時候表現得格外熱絡,而景亦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話。
外貌出色的人做什麼都更容易被接受。
汪哲覺得他的新室友很酷,果然長得好看的人都比較高冷。
寢室內不算大,上床下桌,中間用一張長桌隔開,裡間是陽臺加獨衛,簡單幹淨。
汪哲見新室友只背了斜挎包,“你沒拿行李嗎?”
“嗯,我不在這住。”
“啊?”汪哲聞言略感失落,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是本地人?”
外地來的學生對於上京本地人抱著莫名的崇拜心理,不過景亦說話並沒有本地人的口音。
景亦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宿舍新規”,“不是,在外面租房。”
汪哲打趣道:“看來我賺了,可以住單間了。”
上京大學不愧是全國知名學府,連迎新晚會的設計都創新十足。
景亦在禮堂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下,旁邊是跟他一起來的汪哲。
前方的大螢幕上實時播放著臺下新生的畫面,鏡頭在投向後排的時候,引起一陣歡呼。
“好帥!”
女生的嗓音尖銳清脆。
景亦猝不及防地抬眸,攝像頭的情緒度不高,但這張臉他每日都看,斷不會認錯。
而就在他看向鏡頭的那一刻,不知是不是攝影師故意為之,螢幕上的臉被猛然間放大。
!
報到第一天就上了電視,他第一次體會到社死的滋味。
這個學是非上不可嗎?
短暫的小插曲過去,主題為“圓夢京大,青春築夢”的迎新晚會步入正軌。
歌曲、小品、舞蹈,一系列的表演結束,禮堂外天色漸晚,一輪圓月在空中若隱若現。
與汪哲告別後,景亦走出校門。
明亮的蛙眼大燈在夜幕中格外顯眼,依稀可見跑車的車身輪廓。駕駛座上的人正神色專注地打遊戲。
“你怎麼來了?”
司機聞聲抬頭,語氣暗含不滿,“我給你發訊息,你怎麼不回?”
“我沒看見。”景亦的手機調了靜音模式,震動聲也淹沒在禮堂的音樂中。
“上車,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