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亦和程爍回到了往常的相處模式。
三居室新添了一位新成員，為了逃避做家務，程爍買了一個掃地機器人。
他本著“只買貴的”和“一分錢一分貨”的理念，挑了一個最貴的，結果真是貨真價實。
景亦覺得新奇，感嘆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高三之後的考試基本不分期中期末，11月末的考試實則是期中考試。不知不覺中，高三上學期已經過去了一半。班主任在考試之後釋出了要召開家長會的通知。
由於是學校統一要求的，所有人的家長都必須到場。
胡一非懨懨道：“完了，不知道是我媽還是我爸來，估計又得挨批。”
他轉頭看向後排的兩個學霸，心道怎麼人和人的差距這麼大呢？
孫倩倩剛吃了一個果凍，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沒事，還有我陪你呢。”
她這次確實退步了，但排名還是在胡一非前面。
“誰也救不了我，要是我的成績像景哥一樣就好了。”胡一非滿臉憧憬，“那我做夢都要笑醒。”
孫倩倩給了他一拳，“少做這種美夢，做夢也是需要門檻的。”
胡一非：“……”
說好的陪我呢？
程爍沒說話，他發現景亦整個人的情緒有點消沉。
難道是因為家長會的原因？
大課間，景亦去辦公室找班主任。
他遲疑了一下，說：“老師，我家長來不了。”
陳麗娜不瞭解景亦家裡的情況，問：“是有事嗎？那你讓家長給我打個電話。”
景亦沉默。
辦公室裡的老師學生來來往往，陳麗娜帶著景亦去了一個沒人的角落。牆角處的灰塵，正沒精打采地躺在地上。
“怎麼了？”
景亦垂下眼簾，低聲說：“我媽不在了，我爸……他很忙，基本上不管我。”
平時一向用冷漠包裝自己的景亦卸下了偽裝，脆弱地令人心疼。
陳麗娜一直以為景亦的家長會以如此優秀的兒子為榮，不成想卻是這種情況。她突然有點心酸。
她緩緩開口：“那你現在是自己住呢？”
景亦猶豫了。
他想到了程爍。
幾秒後，他點點頭。
好在景亦品學兼優，各方面都沒什麼問題。陳麗娜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背：“來不了也沒事，好好的，別有壓力。”
“謝謝老師。”
“有什麼事可以和老師說。”班主任不太放心。
“嗯。”
景亦呼了口氣，回到教室。
程爍的視線從門口就一直落在景亦身上，直到他坐下，“你去哪了？”
景亦如實說：“辦公室。”
程爍沒再問。
下午的家長會上，學生家長們整齊地坐在一班教室裡，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各科老師在時刻準備著，他們需要在各個班級裡隨時出現。
程爍將關玉琳帶到座位上的時候，班裡的家長差不多都到齊了，旁邊的位置果然是空著的。
——景亦的家長沒來。
程爍曾經在景亦的臥室床頭櫃上看見過那個相框，女人的眉眼和景亦很相似，應該是他的母親。從照片上來看，景亦和媽媽的感情應該很好。
可他從沒見過景亦的母親來過，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還有那條朋友圈。
這一切，再加上空空如也的座位……
程爍從教室出來的時候，景亦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拿出手機，點開對話方塊。
【在學校還是回去了？】
此時，一中操場，許久無人打掃的看臺上，一個神色淡漠的少年正坐在中間那排。秋末初冬的微風拂起他額前的碎髮，露出潔白飽滿的額頭。
校服口袋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正是程爍發來的訊息。
景亦打字——【操場。】
幾分鐘後，一抹瘦高的身影出現在操場跑道上。那人三步並作兩步上了看臺，也許是跑得有些急，呼吸稍顯急促。
景亦抬眸看向來人：“這麼快？”
教學樓離操場還是有點距離的，速度可觀。
程爍緩了一下，開口說：“怎麼坐在這？髒不髒？”看臺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塵土，可景亦的坐著的那塊卻是乾淨的。
他倒是不傻。
景亦雙目微闔，“想來吹吹風。”
金烏西墜，程爍自上而下打量著坐著的少年，那張完美無暇的臉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好看。
微涼的空氣在他們之間緩緩流過。
他開口問：“在等我？”
“是啊，”景亦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在等你帶我回家。”
程爍一怔，心中像是被羽毛輕輕地撓了一下。
他不禁莞爾，“走吧，回家。”
景亦問：“不用等家長會結束嗎？”
程爍：“結束之後我媽自己回去就行。”
景亦挑眉，媽寶男今天突然轉性了？
一班教室內的關女士措不及防地打了個噴嚏。
天涼了，果然要多加衣服。
他們到家的時候，正好碰到快遞員來送快遞。
景亦在網上買的多肉到了，他買了好幾盆，在陽臺上擺了一排。
三居室頓時多了些生活的氣息。
程爍看著一盆盆瘦瘦小小的植物，“你確定它叫多肉？”
景亦又調了調盆栽的位置，“我買的時候，主播展示的是它們的兩倍大。”
程爍有點想笑：“這你也信？”
“之前信，現在不信了。”景亦說，“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程爍猜測：“不能輕信別人？”
景亦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搖晃兩下，“no，這叫理想很豐滿，現實很殘酷。”
程爍：“……”
晚飯吃的是清湯麵，程大廚做的。
景亦拿起筷子夾起一根麵條，問：“是生活費不夠了嗎？”
“？”程爍無辜道：“不是你說的要吃清淡的嗎？”
“……”
倒也不用這麼清淡。
吃完飯，程爍才看到關女士發來的訊息。
有好幾條。
【開完了。】
【我回去了。】
【我才知道，年級前十不用上晚自習？】
【什麼時候回家？】
程爍沉默。
最後打字——【放假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