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雅瑟低著頭。
聲音越來越微弱。
最後她的聲音近乎哀求。
“能不能去救救媽媽，就現在……求你了，志願軍叔叔。”
林秋深吸一口氣。
走出了鬼王廟，聲音沙啞。
“都雲諫，天已經亮了嗎！”
一直在鬼屋一層，剛剛安置好幾個精神病患的都雲諫，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趕了過來。
“鬼王大人……天邊剛亮起魚肚白！用不了多久，估計天就徹底亮了。”
林秋的面色有些陰沉。
“有能讓我們這些鬼怪，白天行動的法子嗎？”
都雲諫諂媚的臉先是一僵，隨後皺眉沉思，最後堅定的點了點頭。
“有……”
“就是要委屈一下鬼王大人。”
林秋微微頷首。
“我們是要出去殺人……”
都雲諫依舊笑眯眯的，一臉諂媚。
“我知道……”
林秋又略微沉吟。
他敲了敲鬼王廟的門框，回頭看著秦雅瑟。
秦雅瑟在光線昏沉的房間裡，看見那個高大的鬼影，稜角分明的側臉。
“走吧！我帶你……去殺人！”
……
人的一生中，總會有幾次看見光亮，覺得天使降臨，而且就落在你面前。
秦雅瑟覺得，她這一生中，一共見過兩次天使。
一次是她生前，她想要離開人世間的時候，她的媽媽在她面前，變成了天使，把她從尋死的旋渦中拉了出來。
一次是她死後，她竟然見到了，只在課本里描述過……最可愛的人。他滿身的血汙，彈痕，傷疤，但依然願意替她這個孤魂野鬼出頭……
……
津臺市，津臺師範大學。
是津臺市的重點大學。
學校坐落在津臺市的西青區，旁邊毗鄰著一條繁華的商業街。
官方公佈“恐怖復甦”後。
因為西青區，沒有“怪談發生地”，所以西青區的，各大高校，暫時沒有休課調整。只是取消了晚自習，並且提前了封閉寢室的時間。
而現在，正值中午時分。
學校裡的學生們，揹著書包，三三兩兩的，走在學校，通往食堂的方向的林蔭道上。
他們拿著手機，討論著昨天七九局，對外開放的三千八百八十八個直播間，討論著，昨天在直播間裡出現的各種猙獰鬼怪還有五花八門的武人以及他們的絕學，討論著某個直播商家，今早跟風推出的女鬼色口紅色號，也討論著末日之下，人類該何去何從的宏大命題……
沒有大學生不敢討論的，也沒有他們討論不到的。
“我關注了七九局，七三九號直播間，那個武人小姐姐的私人賬戶，結果發現，她竟然是個大學生……人家的二十歲，能學習，能跳舞，長得漂亮，有能穿絲襪的大長腿，還能手撕惡鬼……我的二十歲，每個月期待爸媽多爆點金幣，攢點兒錢，全他媽炫嘴裡了。”
“七三九號直播間算什麼，最帶勁的還是十六號直播間，臥槽，掄鐵錘的志願軍，衝鋒號響起來的時候，咱就是說，家人們，一整個熱血沸騰了！”
“有什麼用！志願軍回來，就能壓制恐怖復甦了？昨天的傷亡報告沒看嗎？僅一天，全國因鬼怪，死亡六千四百一十二人，這還只是官方通報的。原本我國每天死亡人數是兩萬八千人，現在接近三萬五千，直接增長了快三分之一……志願軍那麼厲害，倒是讓他們救救百姓啊！”
“大哥，這種事，也能怪到志願軍頭上，他們在八十多年前，就葬身高麗的荒郊野嶺了……”
“誒呦，不要談論這麼沉重的話題，那個女鬼色號的口紅你們看見了嗎？商家說，能驅鬼辟邪……”
“啊？尊嘟假嘟？那我要下一單看看……”
“不是？這種營銷套路，你們也信？”
“知道是營銷套路啦！但是他們家三支口紅才七十九塊錢誒……還是國貨，七十九誒……而且這個色號真的很漂亮……”
……
而在這熱鬧的學生隊伍中。
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揹著黑色書包，穿著深藍色衝鋒衣，帶著金絲眼鏡，一言不發的，混跡在人群裡。
他的膚色很白。
陽光一打下來，白皙得不像活人。
他的五官清秀，身材修長，在學校裡，應該是那種受歡迎的長相，可是很奇怪，他卻低著頭，形單影隻。
直到一隻手，拍在他的肩膀上。
他才渾身一抖，眼神兇戾的轉過頭。
手掌的主人，被嚇得後退了一步。
一個面板黝黑，五官普通但面相和善的青年。有些尷尬的舉著手。
“李涵，你……你沒事吧！”
“你都小半年沒回寢室住了，哥幾個都有點擔心你！”
李涵眼神中的兇戾消失，他從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我？我能有什麼事！”
“我最近在校外打工，有一家西餐廳，請我去彈鋼琴，包吃包住，有單獨的公寓，這才沒回寢室！等哥們發了財，請你們吃大餐。對了，張保，欠你的那幾千塊錢，我……過段時間就還！”
張保嘆了口氣。
“不著急的……我就是擔心你。”
“夏南星的事……你別……”
可張保的話還沒有說完。
李涵的眼神再次兇戾起來。
“給跟我提那個賤人！”
“她不就是嫌我窮嗎？”
“老子遲早宰了她。”
“他孃的，處了小半年，都沒讓我睡，最後跟別人跑了。”
“但是哥們，你對我不錯，等我混成了上等人，會記得你的好的，像夏南星那樣的女人，會所裡有的是，我到時候給你叫七個八個，一起伺候你。”
張保的面色有些難看。
“我……我有女朋友的……”
李涵又笑了笑。
“就你那女朋友，老土妞一個，你那麼多年，還沒膩，也是服了你了……”
“不過你女朋友胸挺大的……嘿嘿……”
張保的面色徹底耷拉下來。
他的太陽穴爆起青筋。黝黑的臉，又黑又紅。
他一下子拽住李涵的衣領。
“你說什麼？”
“你他孃的再說一遍試試。”
李涵的眼鏡半耷拉下來。
但他依舊笑著，眼神冷漠。
“誒呀，消消氣……哥們！”
“我這不是一時嘴欠……下次請你吃飯，你把嫂子帶著，鬆鬆手，這裡是學校，被人看見不好……真打了我，你還要挨處分，要畢業了……不好。”
張保陰沉著臉，這才鬆開手。
但他退後了幾步。
“李涵，我不知道，你這半年經歷了什麼，但是夏南星是因為發現你網賭，才和你分手的，你好自為之吧！否則誰都救不了你……”
張保說完，直接掠過了李涵，向著食堂方向走去。
但他沒發現。
李涵兇戾的目光，盯著他的背影。
他從衣兜裡，掏出一把，纏繞著黃符的刀。他輕輕摩挲著刀背。怨毒的，陰森的低聲喃喃。
“遲早把你也殺了！”
“你那個老土妞女朋友也一起殺咯！”
“一群賤人！等我加入協會，我就是人上人……”
李涵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挑，但他很快反應回來，又把那柄纏著黃符的刀收回衣兜裡，重新低下頭，就要往食堂的方向走……
可就在這時，一個吆喝聲，從李涵的旁邊傳來。
“西郊密室大酬賓，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位同學，只要做活動，就可以免費暢玩西郊密室……”
又一隻手掌，拉住了李涵的手腕。
李涵徹底不耐煩了，他兇戾的轉過頭。
結果看見一個戴著小丑面具的男人，正拉著自己。
男人身後，立著三尊直勾勾盯著他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