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響起的聲音,分外突兀。
突兀得讓本來處在氣頭上,渾身血肉模糊的鬼童,都有些錯愕的轉過頭。
但接著,那鬼童就看見了,讓她不可思議,甚至毛骨悚然的一幕。
在第三病棟,二樓和一樓的樓梯緩臺的位置。
一個穿著牛仔工裝褲,白襯衫——白襯衫上還沾滿了血跡的,帶著一張青面獠牙鬼面具的男人,站在緩臺上,他的左手,掐著一個小女孩的脖頸,那個小女孩兒,正在瘋狂的撲通自己乾瘦的小腿,眼看著要喘不過氣來。
他的右手,則提著一個披頭散髮,穿著病號服的女人。
那女人看不清臉,但從嗓子裡,發出……額,額,額的嚎叫。
綁架了婦女和孩童的男人,則發出“桀桀桀”的怪笑聲……
鬼童,看清這一幕後,發出尖叫,直接衝著那男人飛去。
可那男人卻只是不慌不忙的提起左手掐住脖子的小女孩兒。
“你往前半步,我就擰斷你姊妹的脖子!”
“別想發動你的天賦神通……我的動作,你比的神通更快……桀桀桀……”
這一幕極其詭異。
讓遺落的手機裡的直播間的觀眾都看傻了眼……
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十六號”直播間,會如此精彩!
彈幕不停劃過。
“那個男的……是七九局的驅鬼武人嗎?”
“應該是吧!他至少是個人啊。”
“很難想象,有一天,我們政府單位的公職人員,會說出……“你再往前半步,我就擰斷你姊妹脖子”這種話……”
“正義!太他孃的正義了,簡直正得發邪。”
“這貨,不能就是我們志願軍爺爺的同夥吧!道長呢?道長你說句話啊!道長……”
“嗯……雖然不能確定,但大機率,這位就是來此支援的“馭鬼武人”,手段雖然不正派,但“馭鬼武人”,本就大多性格乖戾,也不算意外……”
“懂了,我就知道,帶面具出場的,都尿性……”
……
而就在這時。
那鬼童,發出嘶啞的咆哮。
“放開我媽媽和姐姐……你要做什麼?”
戴面具的中年,依舊發出“桀桀桀”的怪笑。
“不做什麼,從現在開始,收了你的天賦神通,之後停在那裡,不準動。”
鬼童的表情猙獰到了極致。
她的雙眼,鼻孔,甚至耳朵,都滲出血來。
她還想反抗……
可就在這時。
她竟然看見,那中年,掐著她母親的手掌,也在用力。
那披頭散髮,穿著病號服的清瘦女人,不再“額,額,額”的發出聲音,而是嘶嘶嘶的倒吸涼氣的聲音,男人的手指,甚至刺穿了她母親的脖頸,有鮮血在往下流。
那鬼童,連忙落在地上,兩隻慘白的手掌,在面前,瘋狂擺動。
“我不動了……不動了!!!”
“你別傷害我媽媽!”
而與此同時。
戴著面具的中年男人眺望向鬼童身後的赤紅骷髏。
面具後面的眼神,帶著期待……
“鬼……連長,還能動否!”
而就在這時,身軀被扭轉的赤紅骷髏,竟然又從地上爬起來了。
他一手提起自己的骷髏頭,一手提起剛剛掉落在地上的錘子。
骷髏的身上又冒起紅煙。
他明明只剩個骷髏身子了。
可那紅煙飄起的時候,他卻像個巨人——紅色的巨人。
什麼都打不倒“他”!
什麼也殺不死“他”!
他會無數次,從土地裡,從山脈中,從絕望下,站起來。
林秋此刻,搖搖晃晃,有些蹣跚的走到那鬼童的身後。
隨後黑色的鐵錘掄起。
毫不猶豫的……
一錘砸下。
轟的一聲。
那鬼童的腦袋炸開了花……
紫紅色的鮮血爆得遍地都是。
但這還沒完。
林秋手裡的錘子,在這一刻,發生了變化。
從之前的錘子形狀,變成了一個類似於鳥籠的鐵籠子。
腦袋炸開的鬼童,被林秋拽著塞進了籠子裡。
他的骷髏頭,發出嘶啞的聲音。
“我軍一向優待俘虜,但介於你連人都不算,還是進籠子吧!”
與此同時,林秋的腦海裡,出現了一段資訊……
那是鬼璽傳遞給他的。
鐵籠,威能——魘——被關押進鬼籠的鬼怪或驅鬼武人,災階,被自動壓制一級,對所有甲等及以下鬼怪或驅鬼武人生效!且被壓制後,甲等以下鬼怪或驅鬼武人,無法掙脫出鬼籠。
林秋骷髏頭,雙眼的位置,赤紅的火焰跳動。
顯然是很滿意這項威能。
一個厲鬼,就算捕獲完成了。
酆都的試煉任務,算是完成了一項。
至於另一項試煉。
林秋把自己的骷髏腦袋提起來,看著面前戴面具的男人。
“樓上的情況怎麼樣?”
戴面具的男人,身體少見的一僵。
他貼近林秋的骷髏腦袋。
以只有兩人能聽聞的密語開口。
“鬼王大人……樓上情況複雜,還得請您隨我上樓!”
“已經把影子鬼散出去了,暫時沒發現七九局的探子……不過咱還是小心為妙!我剛發現,之前那驅鬼武人,把手機落在這兒了,他孃的,那手機還開著攝像頭,把您的英姿全拍下來了,不過幸好,咱棋高一招,來之前,就想好了偽裝。”
林秋把自己的骷髏腦袋,重新按在了脖頸上,之後點了點頭。
“明白……這和我們打仗時,電臺靜默一個道理!”
戴面具的男人,這才幹笑兩聲。
帶著林秋往樓上走。
兩人消失在手機直播的鏡頭裡。
十六號直播間,一瞬間炸了鍋。
“怎麼走了?來個人撿起來手機啊,二樓咋了?新規可是說了,百姓對七九局執勤,有監督和知情權……”
“臥槽,真走了!那西郊到底什麼個情況,別的直播間,除鬼之後,可是對著鏡頭,都有通報的!”
“那個戴面具的驅鬼武人,警號多少,我要投訴……”
“不要這麼嚴苛吧!人家畢竟是在出生入死,保家衛國啊!”
……
可無論直播間裡的網友們,如何發瘋,都沒有人回應他們。
破破爛爛的天花板,一塊石頭碎片,正好砸下,把手機砸了個稀巴爛,十六號直播間,徹底黑屏。
而與此同時,第三病棟的二樓。
剛把自己身體掰正的林秋,驚駭的看著自己眼前的畫面。
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被一根鋼管穿透,釘死在牆壁上。
走廊裡,是一扇扇,剛剛被開啟的鐵門。
每一扇鐵門後的房間,都散出惡臭。
九個穿著病號服,身材幹瘦的病人,被聚集在走廊裡。
他們的模樣,根本分不清他們是人還是鬼。
一個女人,五官是錯位的,臉頰爛了,牙齒露在外面。
另一個女人,面容姣好,但實在太過乾瘦,此刻正坐在地上,嘿嘿嘿的乾笑。
一個孩子,像殭屍一樣,在走廊裡蹣跚走路,一邊走一邊笑。
一個渾身惡臭的,佝僂的老人,在窗邊,正哼唱著歌……那歌聲竟讓林秋覺得熟悉,他靠得近了,這才聽清,那老人唱著……
“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腳踏著祖國的大地,揹負著民族的希望,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我們是工農的子弟,我們是人民的武裝,從無畏懼,絕不屈服,英勇戰鬥……聽!風在呼嘯軍號響……同志們整齊步伐奔赴祖國的邊疆……向前!向前……”
林秋轉過頭,看著戴著面具的都雲諫……
他的骷髏牙齒,咯噠咯噠的在響。
“他們是……”
都雲諫,撥出一口濁氣。
“他們是第三病棟的真正的病人……我發現他們時,他們身上都有厲鬼附身……他們在第三病棟,被當做鬼怪受肉的容器養著……毫無尊嚴,不如豬狗。”
“那唱軍歌的老爺子……還是上過戰場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