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三人，走入第三號病棟的時候。

並沒有聽見那婉轉詭異的戲腔。

他們看見的，是雖然漆黑，但漂亮的大堂。

大堂的地面，是大理石材質。

穹頂，則掛著吊墜燈，上面還有未完成的壁畫。

二寶舉著手機，轉了一圈。

忍不住的感慨。

“看出來了，這裡原來真是給富人建的療養院。”

張玉則眯縫起雙眼。

他單手掐了一個法訣，之後按在自己的左眼上。

“陰瞳……開！”

一縷藍綠色的微光，在張玉的眼瞳閃爍。

他抬起頭，往穹頂眺望，隨後卻微微皺眉。

“一，二，三……八，九……”

“九頭？”

“這麼多！”

“不過看“炁”的流動，大多都是丁級，兩個丙？可以誅殺……你們兩個小心點，跟緊我，尤其是二寶。”

戴嶽和二寶，此刻都點了點頭，靠近張玉的身邊。

二寶更是從腰間拿出一枚符籙，輕輕一甩……那枚符籙，竟然瞬間變成了一柄寶劍。

這一幕，直接把直播間裡的觀眾給看興奮了。

“我靠，符籙化劍！老婆……道長……你們道觀還收徒嗎？我我覺得我冥冥之中，應該當你的師弟！”

“奮鬥百天，我也要當道士！”

“一個恐怖復甦，可是讓大學生們知道，未來的就業方向，風口到底在哪裡了。”

“呵，這算啥啊！我在三號直播間，看那道長，直接從葫蘆裡，放出一條水龍，會動的，活得……”

“以後最熱門的職業，絕對是驅鬼武人！”

“可是死的也不少啊！十二號直播間，四個驅鬼武人，死了三個，才把那鬼怪給幹掉，剩下的那一個也殘了，沒了一條胳膊一隻眼！鏡頭血淋淋的……”

……

而就在直播間熱烈討論的時候。

張玉已經帶頭，帶著身後的兩人，找到了上樓的樓梯。

電梯就在樓梯旁邊，但戴嶽按了一下電梯按鈕，沒有反應，已經失靈。

不過好訊息是，張玉已經透過道法，確定了鬼怪所在的位置。

“八頭在二樓，兩頭在三樓……”

張玉的聲音剛落。

“當！當！當”……的聲音忽然傳來。

有什麼東西，從臺階上滾落，掉到了張玉他們跟前。

那東西軲轆軲轆的滾到了戴嶽腳下。

戴嶽忍不住的低頭去看，這才看見，滾到自己腳下是一個圓球，像是玻璃珠似的。

而與此同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臺階的緩臺上傳來。

“叔叔……能幫我把我的東西撿起來，還給我嗎？”

戴嶽警惕的抬起頭。

這才看清，在樓梯的緩臺上，一個穿著大了好幾號，病號服的小女孩兒，蹲在那裡，低著頭。

她的頭髮亂糟糟的，很長，頭髮垂下來時，遮擋住了她的臉。

戴嶽本能的提起手，雙手掐出一個五雷印。

但他並沒有直接出手，因為張玉呵斥住了他。

“這小丫頭，是人……”

戴嶽瞪大了雙眼。

“師兄，你別開玩笑了，這地方，還能有活人呢？”

張玉的表情也很難看。

“但她的確是人，鬼瞳不會看錯……”

“要是真的錯殺，先不提七九局會怎麼處理，碧霞祠你都回不去。”

戴嶽猶豫著，放下了手。

但他仍舊沒去撿他腳下的玻璃珠。

而那樓上的小女孩兒，卻躡手躡腳的走了下來。

她的身材瘦小，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頭髮散出惡臭，好像很長時間沒有打理了……

她蹣跚的走到戴嶽腳邊，想去撿那個珠子。

直到這時，戴嶽才確定了張玉說的沒錯，眼前的小丫頭，的確是人，不是鬼。

“嘿，丫頭，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可不是你應該在的地方。”

那個小丫頭，卻只是蹲下身子，撿起戴嶽腳邊的小珠子，聲音怯怯的。

“這裡是我家！我從出生起就住在這裡，這裡有媽媽，有叔叔們，有妹妹……還有院長！”

“院長說，我們是一家人。”

戴嶽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為女孩兒的回話，而是因為他看清了女孩兒撿起的珠子，根本就不是什麼玻璃球，而是一顆黏連著肉筋的眼珠子。

戴嶽猛然往後一跳，聲音嘶啞。

“你撿的什麼？”

女童依舊沒有抬頭。

“是妹妹的眼睛！”

“妹妹又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亂丟，我得給她拿回去。”

這一幕讓張玉，戴嶽，二寶，三人都頭皮發麻。

但是張玉反應的最快。

他單手掐訣，掐起金剛印。

手掌經絡鼓起，表皮覆蓋金光。

隨後他很快按住那個女童的肩膀。

“丫頭，你就算是人，也不對勁！這第三病棟，是個惡鬼窟。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罡風拂面。

那女童捧著眼球，被嚇得怔愣在原地。

“我媽媽生病了，是這裡的病人！這裡有十個病房，我媽媽是其中一個……院長叔叔，會給我們送吃的……”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帶起了哭腔。

那哭聲最開始還算正常，接著就猛烈起來，她仰起頭，面向穹頂，張開嘴，像是要放聲大哭，但哭聲沒有直接傳出來，是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下，堵住了她的嗓子眼，可她很快把鼻涕眼淚一起吞嚥下去，尖厲的哭聲，很快傳出……

在漆黑的病棟裡，分外滲人。

而她的哭聲，像是也引動了什麼東西。

她手裡捧著的眼珠子，散出紅色的血霧。

隨後……噗嗤一聲。

張玉一邊拉著二寶，側身後跳，一邊緩緩回頭。

他看見……讓他頭皮發麻，大腦驚雷的一幕。

戴嶽死了。

一隻稚嫩的手掌，穿透了戴嶽的胸膛，刺穿了戴嶽的心臟。

隨後戴嶽的身體，很快像氣球一樣乾癟了下去。

像是被吸乾了全身的血液，最後只剩下皮包著骨頭。

這一幕，讓張玉瞪大了雙眼，他曾經無數次告誡自己這個師弟，他太胖了，無論如何也應該減減肥……胖的不像個修道之人。

他現在倒確實苗條，可他卻死了。

而在戴嶽栽倒之後。

張玉這才看清，一個少女漂在半空。

她也穿著並不合身的病號服，頭髮也亂糟糟的，身體也同樣的乾瘦。

但她的臉上有青紅色的脈絡，左眼眼瞳的位置，沒有了眼球，正往下滴血。

她在張玉驚駭的目光中，漂浮到那個哭泣的小丫頭旁邊，拿起她手裡的眼珠子，往自己的左眼上安，一邊安，還一邊安慰。

“別哭了！”

“他們欺負你是不是……”

張玉沒有一點點遲疑，拉起二寶的手腕，就往大門口衝。

二寶的面色一片慘白。

但她咬著牙。

“師兄，幫戴嶽師兄報仇啊！”

張玉卻沒有回頭，他咧著嘴，臉上已佈滿淚痕。

“報個屁！是師兄走眼了！”

“那個鬼怪，不是丙丁，是甲等……師兄沒有那報仇的本事，但無論如何也得保你平安！”

可還是晚了……

病棟的大門猛然閉合。

女童，尖銳的笑聲，從兩人身後傳來。

“嘿嘿……誒嘿嘿黑……一起來玩啊！”

“我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來，你們也把自己的眼珠子扣下來，我們來玩彈彈珠。”

直播間裡，訊號有些紊亂……

但這一刻，還是能看到彈幕刷過。

白蠟和哭臉幾乎刷屏。

“我可愛的美女師姐……拜拜，我會記得你的。”

“這個直播間翻車了，咱們去往下一個直播間吧。”

“懂了，下次絕對不去西郊！”

……

絕望，籠罩在張玉和二寶的心頭。

他們感覺到了，那個鬼怪的“炁”接近了他們。這個病棟裡，還有其他鬼怪……他們出不去了。他們會死在這裡。

可就在這時，忽然，異變……突生！

一個詭異的聲音，壓制了女童，嘿嘿嘿的笑聲。

那聲音，刺耳，尖銳，卻奇怪的很振奮……像是軍號，衝鋒號的聲音！

“雄赳赳，氣昂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