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晶亮的桃花眸之中,似乎氤氳了一團霧氣。
邱慶之只是看了一秒,整個心魂便被勾走了,喉結不禁上下滾動了一番。
李餅抬眸看向邱慶之,在邱慶之詫異的目光之中,蒼白的唇緩緩貼上了他的唇。
邱慶之雙手在一瞬間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劍,睜大的雙眼之中都帶著震驚。
這個吻如青雲掠過,蜻蜓點水般輕柔。
邱慶之愣在了原地,眼中倒映的皆是眼前之人。
待反應過來之時,李餅卻緩緩放開了邱慶之。
可邱慶之怎麼甘願這般淺嘗即止呢?
下一秒,只聽見兵器落在地上的“哐當”聲,邱慶之伸手將人帶入了自已懷中。
低頭狠狠地侵略上了那方才的涼薄。
彷彿天地之間,只剩下彼此。
太多的隱忍和剋制都在這一刻盡數破防。
只是在一道冰涼抵上脖頸之間之時,一滴清淚自邱慶之通紅的眼角滑落。
順著臉頰落下,與起落的喉結一同沉了下去。
邱慶之只是看著李餅,看著人從自已手中緩緩拉開距離。
那單薄的衣袖之下,藏了一把匕首,而此刻,正抵在邱慶之的頸間。
是那柄似飛鏢的匕首,上面的黃色晶石折射著燭光的光芒。
“你想殺我?”
邱慶之看著李餅的眼神沒有半分轉移,字字句句如針刺一般紮在李餅的心上。
李餅早在邱慶之之前便已經紅了眼,此刻拿著匕首的手都在顫抖。
只是下一秒,李餅便將手中的匕首抵在了自已的脖子上。
邱慶之從眼底散出的緊張情緒被理智壓了下去,伸出的手也不留痕跡地收了回來。
“匕首傷不了你。”
“可這個匕首可以。”李餅望著邱慶之,後退了兩步,聲音之中都有些喑啞。
“這匕首之上的晶石,是讓我和一枝花能夠從這樣不人不妖的模樣,變成普通人類的解藥。”
“所以一枝花才會拼了命也想得到它。”
李餅一句句地說著,邱慶之的臉上卻越來越看不見先前的淡定。
“即使是這樣,你也還是要選擇這條路嗎?”
李餅一字一句地看著邱慶之問道。
上一世他不理解邱慶之,甚至說了那麼多戳邱慶之心窩子的話,可是現在,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他的少年將軍當以自由之軀,遨遊天地,名揚四方。
而不是在這場詭譎雲湧的低俗權謀之下,淪為勝利的墊腳石。
他不願,也不想。
邱慶之眼中的擔憂還是溢位了,“李餅,不要。”
“將一枝花交給朝廷,交給聖人來定奪。”
李餅沒有放下手上的匕首,反而更加深進了幾分,直到能看到一抹紅豔。
“現在把一枝花交出去,威脅不到永安閣,只要他們矢口否認,一樣治不了他們的罪。”
“李餅,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你贏。”
邱慶之臉上的認真和堅定讓人不容置疑。
可正是邱慶之越是這樣對他,他心裡就越愧疚。
李餅接受不了邱慶之最後將所有的罪名都攬到自已的身上,而把所有的功績,都給了他。
“可是我不想你為了我……”
李餅只會覺得這是虧欠。
“即使不為了你,也為了李大人,為了我們從小生活長大的這個家,現在李大人的可用之人,也只有我。”
“明是非,斷黑白,這是大理寺的使命,是你與我的使命。”
邱慶之說著,向李餅走了兩步,趁李餅未反應過來之時,將李餅手中的匕首奪走。
即使是這樣,那匕首也在李餅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若是平常傷口,在此時便已經可以痊癒了,而這匕首所傷過的痕跡,卻無法消弭。
邱慶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手中的匕首,若是他方才不信的話,以李餅的性子,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來。
“邱慶之!”
李餅想要去搶那柄匕首,邱慶之卻快速與李餅拉開了距離,將匕首藏在了身後。
“李餅,相信我。”
李餅站在床前,只是整個人瘦弱而又無助的模樣讓人感覺彷彿下一秒就會碎了。
通紅的眼尾延伸著,與身上月白的裡衣形成了鮮明對比。
邱慶之最為見不得李餅這般模樣,這樣的李餅只會讓邱慶之更加想放下一切,不顧一切地去抱住他。
可是這一次,他沒有退讓。
君予我以滴水之恩,我定當湧泉報之。
現在永安閣不除,他的所有親人,愛人,都會受到威脅。
邱慶之看著手上的匕首,他不理解,為什麼只因為長生一言,能帶來如此之多的殺戮。
邱慶之說完,轉身便毅然決然地拉開門,走了出去。
李餅看著那道孤寂而又決絕的身影,眼中積蓄的淚水還是在關上門的那一刻,滴落了下來。
門外的金吾衛見邱慶之出來之時,除了眼角是紅的,其餘皆泛著冰冷之色。
沒有人敢過問。
“帶回去。”
良久,邱慶之才終於整理好了情緒,下達了命令。
然後與金吾衛一起,離開了李宅。
站不遠處庭院之中的李稷看著那浩浩蕩蕩離去的背影,不禁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非必要,他也捨不得讓這麼天賦異稟的一個孩子去做這麼危險的事。
可是為無辜百姓,為親人安危。
此事勢在必得。
李稷沒有走,只是目送著邱慶之離開,看著李餅房間之中的燭火點了一夜。
隨著門的關閉,李餅滑落頹坐在了地上。
頸上的血痕在白皙的頸上不規則地滑落,妖豔異常。
方才邱慶之的一字一句都如同洗腦一般一遍遍在腦海之中迴圈。
李餅有些無力地抱緊了自已的身體,零亂的髮絲散落開來,將整張臉埋進了腿上。
他扭轉了李稷的死,為什麼不能夠改變邱慶之的命運?
為什麼要給他這一切能夠逆轉的假象,讓他不斷地經歷著失望。
邱慶之還是將一枝花帶了回去。
卻並沒有將人交給永安閣,而是將人用琵琶鎖鎖在了府邸。
琵琶所穿透骨髓的痛感讓一枝花提前醒了過來。
一陣模糊之後,入眼的,是那個射了他幾箭之人。
綠色的瞳孔在一瞬間泛起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