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兵吉那一年已經54歲了。
在那個醫療條件不發達的年代,長期活躍在北海道惡劣的山林之間的他,已經很老了。
但他有著一個優秀獵人該有的一切。
長年的打獵生涯讓他有了優秀的狩獵技巧和敏銳的直覺。
RE戰爭的錘鍊讓他有了精準的槍法和向死而生的勇氣。
而他的年紀也大了,長年遊蕩在生死邊緣,風雪嚴寒不斷襲擾著他……他知道這一趟他可能徹底回不去了。
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進山的。
與這樣的猛獸搏鬥,動作要迅捷,眼神要銳利,扣動扳機的一霎更要穩準狠!
更有甚者,他可能要拔刀與棕熊肉搏。
一切的一切,他都想好了。也許在今天,又或者明天,他會籍籍無名地死在皚皚白雪中,大機率連屍體都不剩;又或者他把子彈塞進熊的身體裡,腦子裡!
在進山之前,老人用泥土儘可能掩蓋身上的氣味。
經過數個小時的徒步追蹤,他明顯感覺到他的體力下降得厲害,血液都彷彿被冰雪凝結了。
他終於發現了那隻熊。
或許是多次得手讓它志得意滿放鬆了警惕,或者它不認為一個瘦小的人類能傷到它,又或者它根本沒發現自己。
時機似乎很完美。
但山本兵吉還是沒有動手,他謹慎地從下風口往上移動,儘可能避免被棕熊發現。
他悄悄地溜到了距離熊僅僅20米的地方,躲在一棵春榆樹後面。
他慢慢地端起獵槍,瞄準熊的心臟‘砰’的一聲。
這是第一槍。
但熊在開槍的一瞬間動了一下,子彈沒有擊中它的心臟。
它甚至沒有踉蹌,沒有遲滯,猛地回頭,張著獠牙嘶吼著向這個瘦弱的老頭衝來!
山本兵吉冷靜地將子彈上膛,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不會有第三次了。
山本兵吉倒是不著急開槍了,腎上腺素狂湧,刺激他的血肉,心臟用力抽泵著。
他抑制住呼吸。
他不知道‘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脈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變’這句話,但他明白這個道理。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唯有神勇之人才能向死而生!
‘砰!’
這是第二槍。
此刻熊距離他只有兩米,足夠的近。它的腦袋被貫穿,腦漿迸裂,鮮血四溢。
小山一樣的軀體轟然倒下。
他遲緩地抬頭望著天空,高懸的太陽白茫茫冷森森,近乎透明的光線輝照著群山,無盡的綿延山峰彷彿巨大帷幕靜靜地、迅速地迫近了;寒風穿過山谷帶著滲人的呼嘯,白雪泛著銀芒有著悚人的冷冽。
四寂曠野彷彿只有他一個人。
山本兵吉瑟瑟地抖動,視線突然模糊,片刻後又撥出一口濁氣,徹底放鬆下來。”
陸知秋也停了下來。
寧曦疑惑地看著他。
“故事講完了,還要怎麼樣?”陸知秋握著她的手。
“不是的,你個騙子。”寧曦腮幫子鼓鼓的。
陸知秋大感冤枉:
“我哪有騙人了,熊死了,故事也就結束了。”
“後面呢,後續的故事呢?”
寧曦從陸知秋講故事的第一句就知道,他說的是一個真實故事,那麼一定有後續。
雖然這個故事和她想得有點不一樣。
她還以為陸知秋會講一個鬼故事來嚇她呢。
陸知秋捏了捏她軟嫩的手指,道:
“這叫留白……留白你知道吧?給故事留有餘味。”
寧曦靜靜看著他。
陸知秋無奈:“那麼你還想知道什麼呢?”
寧曦想了想。
“那熊有多大?”
“體長近3米,完全伸直可能有近4米吧。”
“體重呢?”
“有說340公斤的,有說380公斤的。”
“山本兵吉呢?”
“後來啊,老死了。他倒挺能活的,1950年去世,計有92歲。”
寧曦在聽到陸知秋故事的最後幾段,有點想發笑,這顯然是陸知秋藝術加工的。
哪有那麼多心理描寫啊……陸知秋挺適合當一個語文老師的,真能扯。
但她又笑不出來。
細細想,可能在1915年的那個冬天,真的有那種情況:
獵人直面棕熊,你死我亡只在一瞬。
尤其是故事的中間部分,寧曦承認,她有點汗流浹背了。
俗稱,又菜又愛玩。
也就是陸知秋在旁邊陪著她,否則她不可能有興致聽什麼恐怖故事。
有知秋陪著,她就不怕了。
陸知秋最好了,她想。
又有陸知秋的聲音傳來。
“哦,忘記說了。”
“熊死後,人們憤怒地把這頭熊的肚子刨開,滿肚子女人的衣物、殘肢和毛髮。”
“村民們將這頭棕熊切割成無數塊,放進大鍋之中煮熟給所有人分食了,猶不解恨。”
“所謂啖血食肉寢皮,不過如此了。”
“事後,三毛別的居民們燒掉房子,掩埋了一切,傷心地告別了那裡。”
“故事之所以恐怖,是因為在這個故事裡,這隻熊表現出了近乎人類的智商以及超越尋常猛獸的兇殘。”
陸知秋貼在她耳邊:
“有傳說這隻熊此前就吃過很多人了,專門吃女人和小孩。
還說它有什麼洞府,裡面全是女人小孩的生活用品……”
寧曦羞惱地捏了捏陸知秋腰間的軟肉,陸知秋吃痛怪叫一聲。
陸知秋不好的時候,還挺壞的,寧曦想。
慣會捉弄我。
“好了好了,其實我想告訴你的是,沒事不要去野外,一定要去的話,那你需要辦三件事。”
“哪三件?”
“安全,安全,還是TMD安全!”陸知秋斬釘截鐵。
寧曦:“……”
虧她還期待陸知秋有什麼真知灼見。
不過這句話很有道理。
關於安全這一點,寧曦絕對拉滿了,倒是不用擔心。
況且她絕對理智,向來不做危險的事。
寧曦又有些後知後覺地害怕。
“你還記得你說過,挖出寶藏後答應我一件事嗎?”
“嗯。”
“那麼,我現在就要用掉了。抱我。”寧曦呢喃。
陸知秋以為自己聽錯了,呆愣愣杵在原地。
“我說,你抱抱我。”
寧曦臉上浮現一抹紅暈,搖曳的篝火發出橙黃色的光亮掩蓋住了。
“哦,哦。”
陸知秋彷彿被定住的木頭人,再沒有剛才的健談。
他向前走去,伸出手,寬大的臂膀一下子將寧曦攬入懷中。
軟軟的,香香的。
這就是擁抱嗎?
陸知秋大腦一瞬間空白,只殘留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