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人,我這就收拾乾淨。”玉淑哆哆嗦嗦蹲下身子,僵硬地將地上的糕點一塊一塊撿起來。
“啪”一聲茶杯破碎的聲音響起,茶水順著地板流在附近一塊糕點上,旁邊的糕點渣渣被水浸泡就像粑粑一樣不美麗。
玉淑的心咯噔一下,心想這回糟糕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慢慢抬起頭。
只見司書慎嘴角噙著一抹微笑,只是不帶絲毫溫度,隨手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上水漬,緩緩開口:“咱家,帶你……”
“司大人我錯了,我道歉。”玉淑截住司書慎的話,先道歉,事能成一半。
“我來找你真的有急事,在宮裡我只認識你了,求你幫幫我,能先聽我把話說完嗎?”
玉淑從地上站起來,手裡不自覺地絞著手帕,不給司書慎開口的機會,繼續說道,
“司大人,你認識惜薪司的趙公公不,這個老不正經,老是纏著玉芬,我和玉芬都沒辦法,鬥不過趙公公,你出手幫幫玉芬吧。”
她慢慢抬起頭,注視司書慎,眼裡沒有半分懼意,好像兩人是能一起商量對策的親密關係。
“您如果要打我,罰我,我都受著,能不能等到把趙公公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話都說出來了,沒有迴旋的餘地。等到司書慎開口,那連說出來的機會都沒了。
玉淑都要佩服自己膽子夠大,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還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呢,玉淑。”司書慎將手帕扔在桌子上, 慢條斯理地整理他被茶水打溼的衣襬。
上前一步,到玉淑身前,右手捏起玉淑的下巴:“你當真不怕我?”
玉淑看他的目光坦然,有時候心虛,有時候傲嬌,有時候表裡不一,看著尊敬,實則平靜無波。
唯獨沒有深入骨髓的驚懼。她的害怕太膚淺,就比如一個人說他陰險狡詐,兩個人說他狠毒無比,殺人如麻,而玉淑不是那種三人成虎的人,不會因為流言聽多了就當作真。
司書慎很想知道,當玉淑見識過自己殺人如麻的一面後,會是怎樣的表情,她那雙燦爛,明亮的眸子會顯示怎樣的神情。
嗤,真想見識一下。
玉淑覺得司書慎問了一個喪命題。若回答不好,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
玉淑認真想了想,怕不怕司書慎?
怕是有的,對上位者的懼怕,對權力的懼怕,但不是對人的懼怕。
這個怕不會讓玉淑感到時刻會喪命的戰戰兢兢,這和玉淑接受的現代教育有關,現代社會講究法治,有理有據有節,沒有濫用死刑,沒有逼良為娼。
她一雙明亮的眼睛轉了又轉,司書慎想要聽什麼樣的回答?是想讓自己怕他,還是不怕他呢?
抬眸對上司書慎,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彷彿一灘深潭望不到底,也看不穿。
“司大人,我不怕你的,我覺得我們兩個應當是很親近的人才對。”
玉淑直面司書慎,將自己的真實想法告知。
“在山上你救我的那客氣,這條命就是你的。若你想拿走它。是在輕而易舉的事情。”
“你也知道以前的我是個傻子。對當年的事情一無所知。這幾個月裡,我一直在想蘇家和司家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弄清事情經過,我才有評判的權利。”
“司大人,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為什麼會和曼娘在一起,而你又為什麼進宮。”
“為什麼進宮?”司書慎嘴裡含著這幾個字,頗有玩味,瞭起如扇的長睫,笑得頗有深意,目光如刀子鋒利,一刀刀在蘇玉淑的身上割來割去。
玉淑知道自己一無所知,一直處在被動之中。
現如今只好破釜沉舟,從司書慎這裡撕開口子,瞭解當年的往事。
“拜你們秦家所賜。”
司淑慎捏著玉書下巴的手直接掐上她的脖子,慢慢收力,掐的玉淑不住乾嘔,喘不過,眼白翻出。
玉淑即將被掐死之際,司書慎緩緩收了力度,掐著脖子將她推倒在地。
“呵呵,不知道真相,我給你這個機會。不過在此之前。咱家先讓你知道咱家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
玉淑一步一趨的跟在司書慎身後,走進這座充滿血腥味的司禮監牢房。
一腳剛踏進慎刑司的刑房,楓黎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雙眼下意識的往裡看去,立馬被裡面血肉模糊的場景嚇得腿都軟了。
牢房味道古怪,是雨後的潮溼加上已經乾涸的血的味道。整個空間十分昏暗,只有兩邊幾盞油封閃著微弱的光。
這裡常年不見天日,連空氣都是渾濁的。一個正常人待著一會兒也受不了。
兩人轉過一片牢房,來到整個地牢的最深處。
還沒走近就聽到男女的痛呼慘叫聲,不絕於耳。
玉淑盯著前面猶如閒庭信步的司書慎,不知他將自己帶到這裡來想幹什麼?
走近跟前這才看清受刑的人。只見他的身上被馬鞭抽的皮開肉綻,猶如一條條血蜈蚣無賴的趴在身上扭動。
玉淑開始以為慘叫聲是面前這個被鞭打的人發出的。現如今才發現他的嘴裡不住往外冒血水,而旁邊的水盆裡放著一條舌頭。
頭一次見這種場景,玉淑整個人已經懵了,半天也緩不過神。
地牢裡的管事很有眼色的搬來把椅子,脫掉身上的衣服使勁擦了擦,這才恭請司書慎坐下。
另一個人端來一杯香茶,舉過頭頂,恭敬遞上來。
司書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瞧著玉淑呆愣的表情,滿意的點頭。
“好茶!”
不等玉淑回神,司書慎緩緩開口:“咱家心情不好的時候會過來玩一玩兒,心情好的時候,也會過來玩一玩兒。”
“這個小太監得罪了人,所以被拔了舌頭。”
“對了,這人你可能認識,叫什麼來著?”
“回大人,這是吉雲樓的小福子。”身旁的管事忙開口解釋。
玉淑不可置信的盯著面前的人,在他腫的老高的臉上仔細辨認,真的是小福子。
玉淑驚的渾身一顫:“小福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玉淑顫巍巍伸出手想要碰觸小福子,看到他一身傷痕,竟沒有下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