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文桐聽了眉頭緊鎖,自從神魔大戰九州罹亂,天地間靈氣驟減不似上古時濃郁,天地間便斷絕了神物靈草的蹤跡。這些年來更是九州分離,凡域遠離其他三域,斷絕了通路,只在這區區三州之地上想要找尋神物靈草比之登天。而眼下慕文槐極為虛弱,猶如風中殘燭隨時便會熄滅,他已等不起那遙遙無期的神物與靈草了。
慕文槐從小進入慕家書齋學習,常在主家宅院活動,可算是慕文桐看著長大的,感情深厚,他自然不忍看著慕文槐就如此凋零下去。
“桑老先生,你有辦法能維持文槐性命麼?即便去探尋靈草神物也需些時日,要保證這些時日中他不能有事。”
“會長有命,屬下盡力吧。慕主事他此刻經絡氣海盡毀,便如凡俗世人。只能每日喂服些療傷聖藥,穩固體內生機,再設定一個導引至陽正氣的陣法,將慕主事置於陣眼,每日由修士催動陣法為主事祛除體內邪氣,只是邪氣強大,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才有效果。”
“好,就照實行吧。丹藥便由桑先生負責調配,我這便召集陣法師來此設陣。”
“慕前輩,我知道有一種草藥療傷效果奇佳,只是摘下之後藥效隨時間減少,不知煉成丹藥效果如何?”
慕文桐一聽說有靈藥便大喜過望,“還請王峰公子採集來給華寶樓的丹師一看,他們常年煉丹熟知藥理,對於草藥藥性的甄別極為熟稔。”
王峰看看殿外天色,東方欲曉,此時御劍出發大概寅時半刻便能趕回,“還請前輩和桑先生稍待,我有半個時辰便會回來。”
王峰來到殿外,跳上金劍騰空而去,直奔啟靈草生長的所在飛去。
王峰自從來到這個神界,也就是現今被修士們稱為修真界的地方,便與啟靈草結下了緣分。先是林伯為治療王峰傷勢進白龍山採集啟靈草,後來王峰又為了救治林伯採集啟靈草,結識了玄赤並在白蟒追趕下發現了收藏曲阿陽君肉身的洞穴,也曾為了救治熊狼二妖採食啟靈草。如今為了慕文槐,王峰再一次來採集啟靈草,可見他來神界的奇遇機緣都與這種神奇的藥草有關。
王峰踏劍而行,這行進速度已非當初可比,不到一刻鐘便來到當初那個洞穴上方。此時紅日初升,天光漸漸亮起,正是尋找啟靈草的好時機。
王峰也不落地,只是降低金劍高度,貼著地面緩緩前進,他便於金劍上四處觀望尋找啟靈草蹤跡。如今王峰境界提升,目力神識皆是不同往日,不用如過去一般需要仔細辨認,眼光與神識一掃便能發現啟靈草蹤跡。一盞茶的時間,王峰便收穫了十餘棵啟靈草,他把這些藥草收入儲物戒,便要回城。
或許是王峰神魂中融入了曲阿陽君一縷神魂的原因,王峰也與曲阿陽君的肉身建立了些許聯絡,此刻從那洞穴中傳來令王峰感到不適的感應。有什麼東西正在侵蝕曲阿陽君的肉身!
不知洞穴中曲阿陽君的肉身出了何種變故,但王峰料想與那幽影消失之前所說幾句不無干系。那人偶是什麼?分魂抑或其他?若幽影真是大羿的手段,那等與曲阿陽君同時代的神話中的人物,該有如何的強大。卻被道行微末的王峰一記日炎法術輕易擊碎幽影,只怕人偶中不足大羿半縷分魂。無論如何,大羿在神話中早已死於寒浞之手,那幽影定然是來自幽冥,也就是上古時代的冥界。人偶中還有很多秘密沒有解開,當這些秘密大白於天下時,應該會找到解決的辦法。
王峰眼下最緊要的是儘快將啟靈草送去華寶樓,他在修真界的朋友不多,慕文槐亦師亦友,自己決不能坐視慕文槐命在旦夕而不顧。
王峰御劍徑直飛到華寶樓偏殿之前,而華寶樓修士見了他也不阻攔,任由他三步兩步衝進偏殿。此刻偏殿中多了許多修士,這些修士是華寶樓中最為優秀的丹師與陣法師,他們接受了慕文桐的召喚透過最近的傳送陣法來到這裡。陣法師們正在討論如何設定祛除邪氣的陣法,慕文槐此刻修為盡失形同凡俗,陣法稍有不慎便可能傷及他的軀體。而慕文桐身邊多了兩名白髮蒼蒼的金丹修士,正是華寶樓中兩名四品煉丹師。
王峰急衝衝來到慕文桐身前,“幸不辱命,這便是啟靈草。”說著便掏出兩株藥草遞於慕文桐面前。
慕文桐接過藥草,直接分成兩份分別遞給身旁兩位皓首蒼髯的金丹修士,“華老,吳老,還請仔細辨別,這藥草對於我七弟的傷勢效果如何?”
慕文桐貴為華寶樓主腦,又是元嬰境界高人,卻紆尊降貴對這兩位丹師極為尊重,可見他們二人在華寶樓中地位之高。自從四域之間往來斷絕,缺少了許多煉丹材料,四品丹師已經是凡域之中最為頂級的煉丹師了,雖然二人只有金丹修為卻絲毫不能動搖他們的地位。
兩位成名已久的煉丹師接過慕文桐遞來的藥草,嘖嘖稱奇,“嘖嘖,老夫耽於丹道二百餘載,卻從未見過此種藥草,華翁你可曾見過?”
“老吳,我也未曾見過,甚至不記得丹道典籍中有過記載。不過,這草藥性溫熱,又蘊藏大量生機,確是扶正祛邪溫陽補正的良藥,只是,,,”
吳老介面道:“只是觀察這草藥現在的性狀,似乎其中藥力已經流失大半,若能在其藥力鼎盛時煉成丹丸,或許能保持藥草大部分藥力,獲取更大的的療效。”
華翁也贊同道:“不錯。”
兩位老丹師語音微顫,眼神熱切的看向王峰。王峰明白眼前兩人都浸淫丹道百年之久的前輩高人,他們對於發現一種新的藥草和配置出自己獨有丹方的憧憬之情。
“兩位說的不錯。這藥草被摘下後就是藥力大減,而且採摘的時間愈久流失的藥力愈多,因此才不為世人所知。僅為附近村民野獸當作應急之用。”
兩位老丹師聽到王峰如此說愈發激動了,如果他們能將這種草藥煉製成丹,必將在煉丹史上留下自己的聲名。他們的資質不能保證他們在仙途上走得很遠,但煉丹的天賦卻有可能讓他們在煉丹史上青史留名,也算是一種補償。
華翁搶著說道:“若是小友能帶我和老吳去到這藥草的生長之地,我們就在那裡煉製丹藥或許能煉製出效果極佳的成丹。”
“沒錯沒錯,依我估算,若是能以藥草八成藥力煉入丹藥,慕主事的傷情也不是沒有轉機。小友能否讓我等嘗試一番呢?”
王峰思忖片刻:“只是那藥草生長在他人領地。我雖與他們相熟,但帶外人進入,還要在裡面煉丹,我還要先去和對方打個商量。還請兩位前輩見諒。”
兩位老丹師聞言,有些失望道:“這個自然。還請小友為我們兩個費些唇舌。”
慕文桐神色憂愁的對王峰說道:“王峰公子還要請你為我七弟施展法術。華寶樓眾人也包括我施展的生靈術總是不如公子的法術效果好。此刻文槐他狀態又更差了些。”
王峰越過三人來到慕文槐面前,慕文槐身邊數名修士正在調息顯然是剛剛為他施過法術了。但慕文槐的面色仍是蠟黃,人也顯得更加乾枯,白髮愈多,皺紋愈深,整個人形容枯槁便似那壞了根莖的枯樹一般。
王峰對人對事不同於一般俗世修行者,那是因為他是來自於人界的穿越者。而慕文槐與王峰相談甚歡,志趣相投,卻是他能生於修真界而超脫修真界的思想,仁而愛人,公而執義,是王峰極為珍視的修真界好友。
王峰來到慕文槐面前一連打出十顆碧綠氣珠。慕文槐吸收了這些氣珠,面色逐漸紅潤起來。他微微抬起眼皮,擠出一絲微笑,“賢弟,你回來了。你的法術與眾不同,我一吸收著氣珠便知道是你來了。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你看,好多人在照顧我呢。”
王峰看著曾經鮮活燦爛的生命一夜之間衰弱至此,心中難免酸楚。自他在修真界殺了鬼蝠王之後,陸陸續續又殺了許多修士,到如今他已記不得有多少生命死於自己手上了。雖然都是那些修士先要殺他,他不得已才自衛的,但也一度讓他懷疑自己是否為力量蠱惑變得冷酷無情。如今見了自己的朋友遭逢厄運,他才知自己仍有軟弱不可觸碰的一面,在這個唯實力論的修真界,殺伐不可避免,人性也要留存。
“兄長,你且安心休養。慕前輩為你請來了極好的丹師,我們再找些神奇的靈草給你煉成丹藥,想來過上幾日便會無恙了。”
“唉,何必如此勞煩大家呢。生又何歡,死又何悲,不過是生命流轉罷了。”
“兄長,待你休養好了,我們再一同飲酒暢談。小弟先告辭了。”
“嗯,嗯。”
不過寥寥數語,慕文槐的狀態又明顯的低落下去,用新鮮啟靈草煉丹一事必須加速進行了。
王峰迴到慕文桐身邊,“慕前輩,不知那幾名人犯審問的如何了?”
“那幾人十分嘴硬,已經試了許多刑罰仍不肯說些什麼。看來只能使用搜魂術強行讀取他們的記憶了。但是被使用了搜魂術的人不是瘋傻就是會死掉,不能作為證人指證那幕後主使了。”
“前輩不如聯絡天闡門召集各大仙門世家舉行公議,由天闡門來當眾審問這幾名人犯。晚輩正好要去萬仙門商量兩位丹師進入白龍山一事,聯絡萬仙門與天闡門的事就交給晚輩吧。”
“那我們來商定細節吧。”
過了一刻鐘左右,王峰御劍飛出華寶樓直奔天闡門。
天闡門昔時空蕩的院子如今多了兩間靜室和一排小樓。執事胡豐泉便居住在這小樓之中,他疑惑的看著眼前的青年修士,怎麼還是十幾天前的修為?修士便要追尋大道,如此的不務正業,縱然天資卓絕卻終日被俗務糾纏,難成大器。他壓抑住失望的心情張口問道:“王峰公子此番前來是要加入我天闡門麼?”
“不是。晚輩此次是代華寶樓慕會長前來。晚輩之前被人懷疑修煉邪術,連帶著華寶樓承擔了收容妖人的罪名,其後華寶樓分店又受人襲擊。慕會長不甘受人誣陷,便借用岫雲觀領地設陣,意圖解開襲擊者遺留人偶的秘密。”
“哦,原來昨日清晨你們招搖出了北門便為此事,那為何又趁著夜半回來呢?”
“那誣陷華寶樓的幕後之人害怕陣法成功,於是派人夜襲營地。雖然賊人被擒,但主持設陣的慕文槐主事被賊人的妖術傷的極重。賊人也因此露了馬腳,慕會長想請胡執事及天闡門主持公道。”
“哦?天闡門坐鎮嘉林城,自然要為同道主持正義。慕會長有何想法?”
王峰拿出一塊玉牌奉給胡豐泉身旁的宿秀,“這是從死去賊人身上收繳來的,應是賊人的身份玉牌。看來賊人來自本城鄧家。除了這死去的,尚有三名活口,慕會長希望由胡執事以天闡門的名義召集嘉林同道舉行公議。在公議上由胡執事親自審問人證,由執事親自搜魂瞭解其中曲直。”
胡豐泉接過玉牌仔細檢視,又沉思片刻:“好。就明日卯時正刻在我天闡門駐地舉行公議。也不需要太多人,只有萬仙門,岫雲觀,華寶樓,鄧家加上我天闡門這五家吧。”
“一切聽從執事吩咐,晚輩告辭。”
宿秀看著王峰遠去,才俯身對胡豐泉道:“師尊,掌門師祖還沒有回覆您應當如何處置王峰麼?”
胡豐泉手持玉牌反覆觀看,“掌門有令,萬仙門一定要除掉,王峰若是執意幫助它們就一併除掉。掌門還在探索那處遺蹟,不過據說已有了進展,不日即將獲取其中機緣。他特意囑咐我,萬仙門之事要等他從遺蹟迴歸再著手處置,咱們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