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楊

如果說小時候他還懷揣著天文學家的夢的話。

從家裡的小公司破產倒閉，父親意外車禍身亡，母親為了還債累到病倒在床上那刻起，他就知道。

他根本就沒有任性的權利。

天文器材價格昂貴，天文學家清貧。

這是富人家的遊戲不屬於他。

月亮與六便士的主人公追求夢想，而他選擇麵包錢途選擇不被家人擔心的未來，專業選擇了計算機系。

就像月下初見她的那一刻，他就知曉。

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跟他的天文學家夢想一樣是可觸而不可及的存在，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月亮。

不去惦記就不會有奢望。

雖是這麼說，但自從那抹身影映入眼簾，就好似著了魔般在心裡生了根。

這雙眼睛和這顆心臟不再由他的理性控制，之後他常常偶遇到她。

食堂，圖書館，課室，校道。

只要有她在，目光總是會不由自主看向她。

哪怕只是一閃而過的背影，無意間聽到的一句話，他就能分辨出是她。

耳朵總會該死地收集聽到的關於她的資訊。

良好的記性總會把她的事哪怕只是能接受姜味不愛吃薑這種小事都牢牢記在心裡。

他也暗自惱怒過自己不爭氣，想忘掉但潛意識裡根本忘不掉，他很清楚分明是他不想忘記。

不知不覺對她瞭解得越來越深。

舍友不禁揶揄他，自信一點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她肯定是他有意思才會製造機會各種偶遇。

還拿他們選修課高度重合舉例證明這是機率多麼小的事，小到幾乎不可能是巧合。

他不以為然反駁，被雷劈的機率是百萬分之一，機率小但不代表不發生，能說是雷故意劈某個人的嗎。

而且他們同在一個校園，這個機率比被雷劈大多了。

舍友誇他很優秀很努力，她暗戀他不是正常的事嗎。

他笑了笑，這個世界上多是努力做不到的事填補不了的鴻溝，就像他跟她。

他知道暗戀的滋味，她看他的眼神可沒有這種情愫。

心裡死死壓制著想去靠近她的念頭，畢竟不去惦記就不會有失落。

但雖是如此，當春天櫻花飛舞的季節，不經意看到她悄悄跟在身後時，心裡的悸動就停不下來。

壓抑已久的渴望如破土快速生長的竹筍。

明月高懸於空，不屬於任何人，但他卻想攬月於懷，生平第一次他無論如何都想靠近他的月亮。

就如同他的天文夢，明知不可能，還是會用盡各種方法打工攢錢購買天文望遠鏡聊以慰藉。

她跟他開了個玩笑，應該是大冒險遊戲輸了的懲罰。

但當她眼裡能看到他，他就已經很歡喜，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之後的經常相遇，是他刻意為之。

他一直在思考，現在兩袖清風的他能給她什麼，只要她需要的想要的他能給的都能雙手奉上。

送資料接受她的感謝，為的就是不斷製造需求不斬斷他們之間的交集。

畢竟喜歡她的人很多，但能靠近她的人寥寥無幾。

一點點試探拉近和她的距離，隱藏自己的真心不要被她發現讓她躲避。

這不是可以無限重來的遊戲，只有一次機會。

但她身邊不知何時又多了一頭惡狼，兩頭豺狼盯著她虎視眈眈，跟他一樣，綜合實力判斷是勁敵。

他拉了筆投資，與同學一起做的遊戲有了起色，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為了能站在她身邊，還需要更多。

優秀的獵人耐心十足，等待著一擊即中的那一刻。

在沒有絕對的把握面前他絕不會貿然出擊，畢竟他是真的想長長久久跟她在一次。

但饒是如此，到底年輕氣盛，與她共同賞月的那一刻，他壓不住心中的悸動跟她表白。

在被電話聲打斷一瞬間，又如夢初醒，到底還是沒忍住委婉告白。

像個竊賊一樣又害怕又懷揣著隱秘的歡喜，她能明白嗎。

她雖是不懂但那犯規般的回應已經能讓他保持一整年的好心情。

就在他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等到他覺得自己配得上她時。

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發來個連結，裡面是關於今晚月色真美的真實含義，她知道了並約他出來。

當時在聊天介面時看不出她的情緒，是要拒絕還是接受，他忐忑不安到了目的地。

跟她來到熟悉的天台，月色正好一如當日。

她鄭重跟他說不管待會她說什麼都要拒絕她。

他不慎明瞭但也答應了。

她遞給他一個粉色大號信封，跟那日櫻花樹下給的一樣，跟他表白說我喜歡你。

一顆心臟不由得狂跳，但想起她剛才說的話在她期許的眼神還是選擇拒絕。

還來不及難過，她一把信封撕碎，如釋重負像是完成了什麼任務。

接著跟他說，“這次是我認真的回應。”

月色下少女笑得讓人心臟失序，她說，“風也溫柔。”

我也喜歡你。

他愣在原地，被巨大的驚喜衝昏頭，恍惚這是幻覺。

直到她不滿地輕拍了他一下，害羞得跟他要答案。

答案還用說嗎，對她從來都只有一個答案，“好，謝謝你接受我的喜歡。”

接著又忍不住開口，“我可以親你嗎？”

這次還來不及聽到她的回應，他已經迫不及待吻了上去。

他已經等了太久。

不過沒有經驗的下場就是兩人都喘不過氣才分開。

月色下拉著彼此的手看著對方傻笑，手心直到粘膩冒汗也捨不得分開。

這款遊戲越做越好，他們稱他青年才俊，僅僅幾年就上市成為遊戲行業的龍頭。

有個玩家在遊戲裡發現了彩蛋，在特定時間進入遊戲天台，跟npc輸入那句話月色真美，就能收穫豐厚獎勵。

那是他們的表白紀念日。

多年後，她無意間發現了一本相簿。

裡面是月色下和圖書館外偷拍她的照片。

她笑得像個狡黠的狐狸，打趣他，“哦，你對我蓄謀已久。”

“是，我對你蓄謀已久。”

俯身一吻，月色下，微風吹動窗簾，月光傾瀉在床上交疊的身影，極盡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