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覺得壓力大到一定程度，如果沒有辦法得到釋放和緩解，弄不好很多人也會這樣。”

“但是這樣其實最難受的是親人，傷害最大的是最愛她的人。父母給了她生命，她的命不光是自已的，還是父母家人的，不能輕易就丟掉的。”

施晚麗聽出了母親的話，她有點生氣。

“我知道了，你從小就跟我說過，我的命是你給的，還給了兩次，我的命不能輕易失去，煩死了。”

“晚麗，你怎麼就不耐煩了呢？難道我說錯了嗎？”

“我知道啊，我要好好活著，要好好工作，然後回報你的養育之恩，我還要把所有的養育之恩報完了才是自已的命。我都知道啊。”

晚麗把心裡話全部都說了出來。心裡似乎好受點了。

“晚麗，我小時候這樣說，是怕你壓力大會想不開，好多初中生、高中生都會選擇跳樓這樣極端的做法。

媽媽不想失去你，用了好多方法，都沒有辦法讓你認可，最後用了這樣的說法，才讓你覺得你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選擇輕生。

媽媽也是有難處的，媽媽只想你能好好活著。雖然媽媽的方法不對，但有用不是嗎？

我其實並沒說要你回報我，你就算真的把工資交給我，我也會幫你存起來，等你需要的時候我就會還給你的。媽媽不會用你的錢的，你放心啊。”

“可你知道嗎，你這樣說，是對我的道德綁架啊。”

晚麗歇斯底里地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杜芳菲看著這一幕，聽著一句道德綁架，讓她再一次無話可說。

自已這是道德綁架？

“媽媽沒有這樣想過，從沒想過要用道德來綁架你啊。”

“可你說過，我們做兒女的就是將來用來養老的，我們不養老就是不孝順，這不是道德綁架是什麼？”

“這——這不是自古就這樣的嗎？這是錯的？”

杜芳菲不知道是不是自已跟時代脫節了，現在的人對於養兒防老是一種什麼樣的概念。杜芳菲是真的不知道，這也算是一種道德綁架？

杜芳菲還沒從這句話中間走出來，女兒的下一句話直接讓她愣在當場。

她聽見女兒說：“媽媽，你知道嗎，我以為我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我們之間不是親情，不是你真的愛我。

你只是把我生下來，然後把我養大，等我能賺錢了，就讓我賺錢給你養老的。

你根本不愛我，我們之間只是一場交易，我經常這樣想，我們之間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場交易而已，僅此而已。”

晚麗的一番話，讓杜芳菲再也說不出話來，她無聲的看著眼前這個自已精心養了二十多年的親生女兒。

如今的她陌生得讓杜芳菲覺得害怕。她的腦海裡甚至都想到了，是不是女兒的靈魂是別人穿越而來，不然她怎麼越來越覺得女兒陌生呢。

這還是那個在別人面前維護自已，不讓別人說一句自已不是的女兒嗎？

控制、道德綁架、一場交易，這些詞是這麼用的嗎？女兒這些年經歷了些什麼？交了些什麼樣的朋友？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杜芳菲一直坐在沙發上，她的大腦現在一片空白。她感覺自已什麼也不是。

她想起曾經的自已，在其他家長眼裡的她，有個成績優秀、聽話懂事、老師誇獎的女兒，是個多麼讓人羨慕的家長。

可現在的她，在女兒眼裡，是個多麼面目可憎的壞人。她曾經以為她有多成功，現在就覺得有多失敗。一個失敗到一無是處的女人。

“媽媽，你還跟我說過，女人一定要生個孩子才是完美的，你知不知道這是在PUA我啊，我從小就是在你這樣的思想教育下活著的。我有多難受，你想過嗎？”

“我以為，你讓那麼多人羨慕，讓老師和所有人喜歡你，讓你成為高高在上的榜樣，你會喜歡的。”杜芳菲茫然地看著女兒，機械地回答著這些。

“那只是你喜歡，我雖然也喜歡，只是因為你喜歡我才被迫著喜歡而已。”

“那你喜歡怎麼樣的呢？”

“我現在也不知道要喜歡什麼樣的了。我已經讓你PUA成功了。”說完後的晚麗哭得傷心欲絕。

杜芳菲走近女兒身邊，她想去勸，伸出手去想要安撫她，但伸出去的手，突然收回了。她不知道，她現在做的一切，女兒是不是都不喜歡。

她輕輕地退回沙發邊上，重新坐回去，遠遠地看著女兒。她不知道要說什麼話能安慰晚麗。

腦海裡組織了好多的話，但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她怕這些話裡哪一句又被冠上什麼罪名，自已會不會再一次被嫌棄。

後來的杜芳菲去網上查了好多現在的名詞，瞭解這些詞的意義。並且回憶這些年自已怎麼對晚麗的，為什麼會讓她覺得這些詞可以用在她身上。

在施晚麗的帶頭下，小晚婷也開始不聽話，不斷的頂嘴，從一年級時候的經常考滿分和第一名，慢慢地，到四年級只能考80多分的成績，基本已處於班級中游狀態。

“小婷，人的一生，如果在小學階段沒辦法考滿分，一輩子基本很少有機會再有得滿分的機會了。”

杜芳菲說完，看了一眼施晚麗，突然，她不知道自已這樣是不是就是女兒口中的PUA？是不是就是在控制？

杜芳菲見晚婷也聽不見一樣，只得一個人走進了房間。呆呆地坐著，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大腦一片空白。

自從晚麗說了那幾個詞後，杜芳菲經常會呆呆地坐著，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然後就是呆呆地坐著，她不知道自已怎麼會這樣。

直到晚麗進房間問她：“媽媽，我這邊實習結束了，要回學校去一趟，你能幫我把東西收拾一下，先搬回來嗎？”

杜芳菲木然地答應著。然後起身去看晚婷的作業，但她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對施晚婷進行嚴格的管教了，她怕晚婷將來她會這樣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