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歷克斯嘆息一聲,重新將骨劍舉過頭頂,漆黑的烈焰沖天而起,他那幽黑的雙眼中閃過了一絲嘲弄。
“名為賽流娜的邪靈女士,你今日的死亡便是源自於你那骨子裡的傲慢!你是不是太小看人類!太小看瑪利亞的覺悟了?”亞歷克斯高聲吶喊:“時機已到!瑪利亞,助我一臂之力!”
“知道啦,真是聒噪的男人!”瑪利亞在那隻邪靈體內,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燭火命途】特化的力量名為——【犧牲】,所以她是故意被賽流娜抓住的,為的就是這一刻。
【燭火命途】燃起的紫色火苗,一束一束在賽流娜體內燃燒,它們好似指路明燈照亮了歸鄉的路,賽流娜痛苦得張大了嘴巴,無數靈魂從她嘴裡跑了出來,它們閃爍著細微的熒光,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恍惚間,瑪利亞的耳邊似乎響起了孩子們的囈語:
“瑪利亞媽媽,你終於來了,我們好想你!”
瑪利亞抬頭望著月色下的淡淡熒光,一滴熱淚從眼角滑落,她緩緩低下頭,以極盡溫柔的語氣低聲吟唱著那古老的歌謠:
“花車搖啊搖,孩子們睜開眼,今天是你們的生日,你們要歡聲歌唱。”
“花車搖啊搖,孩子們睜開眼,今天是美好的第一天,你們要載歌載舞,迎接嶄新的明天。”
“花車搖啊搖,孩子們睜開眼……”
“迷路的孩子們要歸鄉,就在今天。”
歌謠盡,瑪利亞已經淚流滿面,因為命途的緣故,此時的她流不出真正眼淚,眼角淌下的是滾燙的蠟油。
火焰燃得更旺了。
將賽流娜的魂體徹底鎖住,這次她沒辦法在使用之前的那招脫困了,瑪利亞的命途之力就是專門為了她特化的,只要被鎖在燈焰之中,就已經結束了,何況她此時已經是苟延殘喘之軀。
“亞歷克斯,可以動手了!”瑪利亞閉上眼,展開雙臂,胸口處出現了一枚淡紫色的燭火。
薩隆拉著癱軟在地的傑西,以極快的速度溜到一根柱子之後,很快一道異常淒厲的慘叫聲從身後傳來。
“啊!”
彷彿無數淒厲冤魂同時嘶吼出聲,即便是他捂住耳朵,那穿透性極強的吶喊仍舊刺破了他的耳膜,直抵大腦。
嗬!嗬!嗬!
“亞歷克斯!你也快了,哈哈哈,妄圖沾染黑日主宰的神力,真是狂妄的人類,就連哥摩斯大人都不敢觸碰祂的力量,你早晚會被黑日的餘燼吞沒,在那無盡的深淵中沉淪,我會在深淵等著你的!”
亞歷克斯嗤笑一聲,不屑地搖了搖頭,他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把亮銀色的手炮,將黑洞洞的槍口抵在了賽流娜的腦門上,“邪靈生物真是喜歡演戲呢!可惜你的演技不如她!太醜陋了!”
以他現在的獵魔人等階還殺不了一名原本是三階的邪靈,至少無法徹底殺死,所以需要藉助外力,也就是那枚【巡獵者】的遺物——名為【命定死因】的子彈。
彭!
伴隨著一聲巨大的轟響聲,賽流娜的腦袋整個炸開,一顆鯊魚子彈迸射而出,再九十度拐彎之後,於一處虛空之中射中了賽流娜妄圖逃跑的真身!
巨大的嘶嚎聲與耀眼的光芒同時出現,讓薩隆等人的精神緊繃到極點,彷彿聽到了地獄之中的靈魂在身邊耳語。
【命定死因】
一定會命中,不論對方用什麼手段,子彈出膛的瞬間命運已經註定,“彈孔將先於彈道存在”!
這可是號稱可以狙殺神明的子彈,儘管亞歷克斯不是【巡獵者】但他現在的狀態同樣能發揮出這件收容物的威力。
原本是三階邪靈的賽流娜在被簡打成了六階之後,拼了全力跑掉之後,又遇到亞歷克斯這群瘋子,最後死在黑日的餘燼製成的子彈之下,一切都彷彿是命中註定。
亞歷克斯散去周身黑焰,外套已經化作了滿天飛灰,隨風消散,兩束溫暖的陽光照在眾人身上,在這座已經成為廢墟的大樓之中,一場大戰悄無聲息得落下了帷幕。
在場眾人還能保持意識的只有亞歷克斯和薩隆,兩人狀態都不算好,臉色蒼白得可怕,亞歷克斯是因為那黑焰灼燒消耗了大量的生命力,而薩隆則是因為那隻邪靈死前堪比魔音的嘶吼,他的雙耳、雙眼都淌下鮮血,實力不足的他待在這種級別的戰場上無疑是一個負擔!
薩隆望著緊閉雙眼,癱軟地躺在地上的瑪利亞小姐,她全身幾乎融化了一半,如今這個狀態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類”了!
“瑪利亞小姐怎麼樣了?”
亞歷克斯顫抖得伸出手,取出懷中已經破破爛爛的菸斗,點燃了裡面所剩不多的菸絲,“還沒死,不過也差不多了,被黑焰灼燒,能不能扛過去,要看她靈魂的堅韌程度,以及她的求生慾望。”
薩隆苦中作樂,開玩笑道:“真像是手術室出來的醫生安撫家屬說得話呢!”
“咳咳!”亞歷克斯劇烈得咳嗽了一聲,肩關節與肘關節好似僵化的木頭,動作生澀又僵硬。
“把瑪利亞送到托馬斯身邊吧,心氣這東西一旦下墜,再想提起來就不是那麼容易的了,如果說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是她牽掛的,恐怕只有托馬斯了吧!”亞歷克斯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燭火命途的本質就是犧牲與奉獻,她如今已經將蠟油用完了,需要再找到一根蠟燭。”
薩隆摸了摸瑪利亞小姐的胳膊,上面還有淡淡的餘溫,只是很微弱,很微弱。
“那亞歷克斯先生,你怎麼辦,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忙的嗎?”
亞歷克斯灑然一笑,眼中的信念從未有一刻如此熾烈,“我悲催的前半生就到此為止了,接下來活著的是作為獵魔人的亞歷克斯,那麼我要恭喜這個世界,它將會迎來一名“狂徒”,一名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狂徒,僅此一志,明示我心!”
亞歷克斯向太陽致敬!
“薩隆,來跟著我念,獵魔人的光輝,不該在我們這一代完結!”
“獵魔人的光輝,不該在我們這一代完結!”薩隆不明所以,但還是跟著唸誦著。
他驚奇地發現一道洶湧的金色洪流從亞歷克斯的眼中流向了他體內的金色神殿,那是最純粹的信仰之力,比他之前從範德爾身上收攏來的洶湧百倍,千倍甚至是萬倍!
如此異狀亞歷克斯似乎並未察覺,他仍舊是自顧自地念道:“我們……從黑暗中攫取斬碎黑暗的力量;我們……撕裂自已的筋韌骨膜,抽出脊椎化作利劍;我們……投身於漆黑的火海之中,為後世斬開一條嶄新的道路,願此行終抵黎明!”
被亞歷克斯的信念所牽動,薩隆眼中也燃起金色的火焰,他的信念純淨如瓦爾登湖畔的水波,澄澈如鏡!
薩隆緩緩吐出禱言:“我們……從黑暗中攫取斬碎黑暗的力量;我們……撕裂自已的筋韌骨膜,抽出脊椎化作利劍;我們……投身於漆黑的火海之中,為後世斬開一條嶄新的道路,願此行終抵黎明!”
亞歷克斯終於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薩隆的肩膀,大笑道:“未來屬於年輕人的!一定要走到最後看一看那山頂的壯美風景!”
薩隆點了點頭,答道:“一定!”
太陽灑落在兩人身上,地上長出了兩道影子,一道狹長而枯瘦,一道矮小而充滿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