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如果莉莉能夠活著,值得的。’?莉莉不是好好的活著麼?
她的這番話有些奇怪,卻又好像是……想對他透露著什麼訊息。
而且她說那話時的語氣就好像……莉莉會死一樣。
鄧布利多微微蹙了蹙眉,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眸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就這麼靜靜的望著她,試圖從她的臉色上找到一絲破綻。
厄繆拉微笑著給自己添了一杯茶,明明喝的是甜的足以膩死人的甜茶,卻無端的被她喝出了紅酒的感覺。
“您說,人死後,靈魂會去到哪裡呢?是天堂,還是地獄,鄧布利多教授……”
厄繆拉低下腦袋,任憑雪白的頭髮從肩上滑落,緩緩遮住了蒼白的臉頰,也掩蓋住了她一半的表情。她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摩挲著手中帶著溫度的茶杯,聲音輕輕的。
如果她給出了百分之七十的坦誠,那麼百分之二十的隱瞞和百分之十的謊言過分嗎?
一點兒也不過分。
突然被她帶到了一個有些沉重的話題,鄧布利多不禁沉默了片刻,但就是這麼個沉默的瞬間,厄繆拉又接著自顧自的講了下去。
“人們說,巫師死後,是可以見到梅林的,可我沒有見到梅林……”
“我死後,依舊停留在這裡,但是沒有人能看見我,我看著救世主誕生,看著莉莉死去,看著西弗勒斯,成為了您的雙面間諜……”
看著鄧布利多的眸中瞬間劃過一絲不可置信,厄繆拉沒有停下,只是繼續面色平淡的說了下去。
“我看著許多人死在我面前,布萊克同學,盧平同學……其中,也包括您,鄧布利多先生。”
鄧布利多面上保持著沉著冷靜,只是拿小蛋糕的手慢了許多,顯然,他實在是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這一個個龐大的訊息。
厄繆拉沒有看向鄧布利多的反應,只是面不改色從容不迫的演著重生人設。
那是好心的重生的斯內普先生,在第一次見面時,給她帶來的靈感。
“我看見了很多,鄧布利多教授,並不是我特意偷窺,但做一個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幽靈,實在太無聊了。”
“我看見了,您與格林德沃的通訊……”
“我看見了格林德沃先生被他抓住,用鑽心咒折磨,只是為了一根魔杖的下落……”
鄧布利多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隨後像個沒事人一樣,一邊往嘴裡不斷塞著蜂蜜味的軟糖,一邊移開了視線,像是欲蓋彌彰一般,動作反而快了起來。
厄繆拉眯了眯眸子。
瞧。
愛情啊……
哪怕是鄧布利多,也會為它亂了理智。
可一瞬間的心亂,足以讓人敗北。
她並沒有打算多說一些關於格林德沃的事情去過分擾亂鄧布利多的心,她只不過是想透過一些資訊,潛移默化的讓鄧布利多的潛意識裡,接受她是重生的這一設定。
“有的人說,死亡,是另一段全新的旅程……”
“鄧布利多教授,我想確實如此,在那場大戰,我看到了所有人的死亡,然後,我重新回到了出生的時候。”
“重新活一次,也的確能夠算是,一段全新的旅程了。”
她那冰冷的指尖因為長久的觸控茶杯變得溫熱起來。
“我是個弱小又自私的人,鄧布利多教授,我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拯救所有人,也不想在意那些人的死活。”
“我只是想殺了伏地魔和所有食死徒,讓莉莉沒有後顧之憂,平安的活著而已。”
“我不貪心的,鄧布利多教授,我只想要她活著而已。”
讓她活著和斯內普在一起,然後,給她一個有趣的答案吧,她這麼期待,可不要給她一個讓她失望的答案。
厄繆拉抬起茶杯放在唇邊抿了一口,語氣淡然,就好似只是說了一個小小的,普通的心願而已。
不經意間,打消了鄧布利多覺得她是費倫澤所說的站在黑暗邊的異星的懷疑。
鄧布利多忽的就想起了那天兩人最後的談話。
“對於莉莉想要拯救麻瓜的做法,你是怎麼想的,孩子?”
“愚蠢。”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巫師拯救麻瓜本就是愚蠢的,就像水裡的魚兒妄圖拯救飛鳥一樣愚蠢,更何況,是在今天這樣的情況。”
“那為什麼你選擇了留下呢?孩子。”
那時她毫不避諱的望著自己,不曾掩飾眸中對於人命的漠然。
“我確實不理解她的想法,但這不影響我尊重她的選擇。”
所以她明明可以強行帶著莉莉離開那場暴亂,但還是放任了莉莉留在那拯救麻瓜的行為。
哪怕在那之後啟動身體裡的魔法陣以透支生命和靈魂為代價,也要保護好莉莉,為她處理好後事。
她有更好的選擇,但她永遠尊重莉莉的選擇。
鄧布利多忽然就明白,為什麼即使厄繆拉不會像湯姆一樣像個交際花一樣的四處籠絡人心,也能讓莉莉和布萊克為了她屢次爭風吃醋。
(友情?披著友情的愛罷了,年輕人看不透的東西,他怎麼會看不透。)
不理解,但尊重。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是多少人做不到的事情,那是多少人給不了的溫柔。
那是湯姆所沒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