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口。

絡繹不斷的人進進出出，一股難以言表的味道充斥在這個地方。

仔細觀察，便是可以從這些進出的人臉上看到為生活奔波的疲憊，也可以從部分人臉上看到佔到了絲絲小便宜的喜悅。

秦川走入此地，撲鼻而來的有著水產區的魚腥味，也有著肉食區的騷味。

這個時代，菜市場這裡面看到的幾乎都是一些上了年歲的，起步都是三四十的人，什麼二十來歲的小年輕，一口一個健康，什麼著的都喜歡跑到超市去買。

事實上，那些小年輕客不知道，超市裡面好多東西名義上是頂著健康綠色的標誌，實際上卻是很多都瀕臨保質期的。

比如說瓜果蔬菜，絕對沒有菜市口這種地方的新鮮。

菜市口裡面地面有著一些汙水，秦川每一腳都踩在那些水漬上，偶爾還會濺起一些在褲腳上。

隔著許願，秦川就能聽見攤販的叫賣聲，其中不乏還夾著著一些砍價的聲音。

行至水產區。

秦川目光停在了一個攤販前，攤販正穿著一身黑色的長靴褲，上面滿滿的都是水痕，臉上手臂這些果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上還沾著一些魚鱗甲。

“老闆，這鯉魚怎麼賣的？”

“九塊五.”

“九塊賣不啦.”

攤販老闆正在和一個阿婆討價還價，阿婆挎著一個紅色的小布包，時不時的去水池裡抓一下鯉魚。

阿婆砍價的功夫不是蓋的，最後還是用九塊錢一斤給買走一條鯉魚。

收錢後攤販老闆正打算點根菸，打火機都點燃了，快送到嘴邊了，眼神卻是猛地怔在了那裡。

適時，又是個顧客上前，打算問價來著。

問價之後沒有得到攤販老闆的回答，顧客最後咕噥了一句神經病就走開了。

秦川的目光和攤販老闆對成了一條線，看著那一張熟悉的面孔，他只覺得自己喉嚨有一些乾澀。

王莽。

昔日，北方戰域最驍勇的一批人之一，拿著戰刀砍敵人如同砍瓜切菜，從來都不會手軟。

同時，他也是在北方戰域真正的活了有十年的人。

能夠在那種充斥著刀光劍影的地方活上十年，王莽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是真正的一名猛將。

但現在，這名猛將卻滿身都是魚鱗甲，哪兒還能看出曾經在沙場上的崢嶸。

“才幾個月，變化有點大.”

秦川沉默許久，率先開口：“以往，你可是莽的很，現在也能靜下心做點事兒了.”

王莽沒說話，而虎目已經讓血絲布滿。

不是憤怒，是激動。

“秦……”王莽剛要開口，秦川又是說道：“叫我大哥就行了.”

“大哥.”

兩人沒怎麼交流，但那種無聲的交流卻將所有要說的話都包含在了其中。

見到秦川，王莽自然沒了繼續賣魚的心思，手忙腳亂的給攤子收了。

“不做生意了？”

秦川看著手忙腳亂的王莽，多少看到了一分曾經的影子。

王莽也不管手上髒不髒，在腦袋上撓了撓：“大哥你來了，不做了，不做了，改天在做.”

闊別那麼久的時日，再次見到往昔沙場上的同伴，王莽的心情是無法言表的。

事實上，秦川也是這般心情。

幾番交談，秦川知道了卸甲之後王莽這些在北域能夠尿到一個壺裡面的都窩在一起。

雖然在鍾良漢的政策下，北域一線將士退役之後的福利不是很好，但多少有那麼一些錢財。

幾個弟兄間就用這一筆錢各自鼓搗起了自己的小生意，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歸是要吃飯的。

就好像王莽，支起了這麼個賣魚的攤。

而唐峰那幾人，則各自都幹著自己的事兒，有大清早賣早點的，也有送快遞的。

不過，這年頭經濟發展水平飛快，錢這個東西還是不好賺。

比如說王莽，為了打通關係，他退役領取的那些錢財，都折騰得差不多了，每個月也就靠賣魚的一些利潤來過日子。

唐峰幾人也不是很好，盤下一個鋪子也是用了不少錢，也就是靠賣早點的利潤來糊弄著日子。

“要是唐峰他們幾個知道大哥你來了，肯定得高興得跳起來.”

王莽和秦川朝著住所前去，一邊走著，一邊談著。

秦川聽得出王莽話中的那些興奮，頗為贊同：“應該會是這樣，不管過去多久，你們都還是會和以往一個樣，改變不會太大.”

王莽聞言，憨厚的笑著。

動腦筋什麼的，一直都不是王莽喜歡的。

“那是肯定的，大哥你是不知道啊，幾個月沒摸兵器了，我這一手的老繭都癢癢得很啊！”

王莽回答得飛快，也沒想那麼多，就是直接的給心裡頭想法說了出來：“以前一直都尋思著自己估計會死在那片黃沙下，真的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在菜市口這些地方擺攤謀生.”

秦川靜靜地聽著，心中的情緒很是複雜。

是啊！北域那麼多弟兄，那麼多的一線將士。

王莽，只是其中的一個，他們這樣的人都曾經在那些黃沙之地為自己找過墓葬。

以為一輩子都要和那片黃沙作伴的，突然有一天卻是要從那個地方離開了，然後被動的要去接受轉變。

這樣的轉變，不是每個人都能抗得下來的。

眼前這座小鎮，有王莽，有唐峰，有袁弘，有好些北域的將士。

其他的那些地方，一樣有著很多的北域將士，其中不乏有著王莽這樣想法的人。

習慣了厲兵秣馬的日子，迴歸到平靜生活中，於他們這樣的人而言是一種折磨。

也許，這樣的折磨在普通人眼中就是最幸福的日子，但是對他們這樣肩負重任的人而言，絕對是地獄級的。

“走吧，先回去看看唐峰他們，然後我們幾弟兄找個地方好好的喝一頓，不醉不歸.”

秦川拍了拍王莽的後背，聲音低沉：“也不知道這麼幾個月下來，你們這幫傢伙的酒量是不是不行了，要是你們灌不醉我，回頭可要好好讓你們吃點苦頭.”

“嘿，大哥，不是我王莽吹，喝酒這一塊我就沒慫過誰.”

王莽一聽來了勁，滿是興奮。

秦川點頭，催促了一下。

二人的步伐快上了許多，在刻意之下秦川中途停頓了一下。

看著前方走得很歡快卻不失落寞的王莽，秦川吐出一口濁氣，徹底在心中做出一個決定。

既然，無法習慣這平靜地日子。

那麼，就再次拿起戰刀。

於那沙場，殺個朗朗乾坤。

讓那滿腔熱血，再度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