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漫天。
一如既往的色調,只是多出了抹森然。
所有森然,全部都來自那黃沙盡頭的那個人。
鎏金的戰甲,在漫天的黃沙中,閃爍著徹骨的冰涼。
暗衛在側,正中間那一人步伐緩慢的朝著這一頭城門行來,身邊卻是發出哐當的聲響。
城門之前,欲要拔掉那些翎箭計程車兵驚愣在原地,其他那幾個樊成焱舊部中的將領亦都是驚愣當場。
鎏金山河甲,甲冑之下的人是誰,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是他們眼下最不想看見的那個人。
而那些聲音,正是那一人手中拖拉著的碗口粗的鐵鏈發出的。
鐵鏈盡頭,十多個人狼狽不堪的在地上拖著前行,身上的甲冑已經在地面的摩擦中破爛不堪。
一行人額頭上冷汗直冒,他們如何認不出在地上被拖拉著的那十多個人是誰,不正是他們派出去截殺那漏網之魚的小隊人馬麼。
現在……這……“見著我,很意外?”
人影行近,秦川森寒的眸光直視著城門前的人馬,語氣亦是泛著冷意。
蹬——秦川駐足在城門之前,手上一拽,鐵鏈拖拉在了他身前,那十多個去掉半條命的小隊人馬已經半暈厥。
“你……你怎麼會……會來這裡?”
帶隊將領聲音磕磕巴巴,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否管方才多麼有底氣,真當在秦川面前之時,他所有的底氣也都付諸東流。
面對這個人的問語,秦川不語理睬,冰冷的眸光落在了袁保山身上,數十隻翎羽穿插在這位北域的扛旗人身上。
秦川還記得,上一次見面的時候,袁保山在他面前拍著胸膛說過:“王主,俺別的不會,就這一身蠻力,你可別讓俺退伍啊,俺要一輩子都扛旗.”
昨日的話,依稀在耳畔迴響。
一輩子扛旗,的確實現了,他用他這一條命,完成了要一輩子為北域扛旗的願望。
“剛才,你們說他是垃圾?”
秦川踱步到袁保山身前,那一個士兵見到秦川走來,慌忙後退,根本就不敢在秦川眼皮子底下繼續動手動腳。
袁保山身上,數十隻翎箭穿透,其中致命傷有十多處,但秦川看得出,這些致命傷都沒能取走袁保山的性命,這個糙漢子靠著自己那一口蠻力,活生生的堅持了下來。
真正致命的,還是顱骨上那一隻前後對穿的翎箭,自額前穿過,箭頭從後腦勺穿出。
秦川輕輕握在袁保山額前的翎箭上,輕輕的將翎箭拔出,並未帶出丁點血線。
“今年,他二十七,入伍已經八年了。
八年戎馬生涯,他有七年的光陰都在抗這杆旗。
每逢大戰,他永遠都是衝在最前沿的.”
“單論戰功,他可封六星將官,而你們身上的將官之銜,多少又是在沙場上立下的戰功換取而來?”
“這樣的人,你們稱呼他是垃圾?”
秦川一邊細語,一邊將袁保山身上的那些翎箭清理乾淨,每句話都如同驚雷一般在樊成焱這些舊部心中炸響。
面對秦川這些質問,樊成焱的這些舊部屁都不敢放一個,只能在原地呆愣,什麼都做不了。
“秦……秦將,我……你聽我們解釋.”
“我……我們沒有說他是垃圾,我們只……只是想要幫忙清理一下,絕……絕無他心.”
樊成焱的這些舊部,惶恐不安的齊答,全部都驚恐的跪在了當下,腦袋死死地伏在黃沙地中。
饒是這些人一副認錯的樣子,秦川那冰冷的神色也沒有絲毫削減,他手上又是拽了一下,那一隊半死不活的人被他狠狠地託拽到了身前。
許是力道太大,半暈厥的這一隊人醒過來幾個,幾個人看到跪在秦川面前的那些將領,頓時驚醒。
只是,不待他們出聲,秦川便又是開口道:“既然絕無他心,那你們告訴本王,你們派出的這一隊人此前是打算去做什麼事情?”
“本王聽說,他們是想要去截殺去本部給本王通傳戰報之人?你們可曾知曉,那人也是北域的兵?那兵也是我們的袍澤?”
這一次,秦川的每句話讓此刻清醒著的人如墜冰窖。
面對這一次的質問,樊成焱的這些舊部再無一人敢開口,渾身的骨骸都彷彿被萬年玄冰凍住。
“依照九州律法,殘害袍澤者,視若叛國.”
“所以,你們,當死!”
此言一出,四周的黃沙飛舞的更快,許多小型的黃沙龍捲連線天穹,都在為秦川的宣判造勢。
樊成焱的這些舊部,猛地抬頭,每個人的眼瞳中都開始翻白,身子紛紛哆嗦起來。
“秦……秦將,我……你不能殺我們.”
“關外還有十萬蠻夷,只有我們能繼續活著,才能帶領關內將士繼續抵抗域外蠻夷.”
一干人都開始玩弄小聰明,想要用樊成焱舊部只有他們這些舊部中的將領才能號令來當做條件。
秦川靜靜地聽著,不言語只是輕輕揚起手。
跟隨秦川來此的那些暗衛紛紛上前,腰間戰刀全部抽出,泛著冷澤的戰刀懸在樊成焱的這些舊部頭頂。
“秦將,你不能對我們動手,你不能殺我們。
要不然,要不然關內的數萬大軍都不會出關抵抗蠻夷,一旦關外蠻寇那十萬大軍再次進攻,隴頭關將徹底陷落.”
“動手!”
回應這些人的,只有秦川輕描淡寫的兩個字。
於他而言,不聽調者,要之無意。
更何況,他何時輪得到這麼一些糟粕來威脅。
剎那間,暗衛手中的戰刀紛紛落下,四周只餘下那一聲聲的哀鳴。
秦川兩手將袁保山身子扶直立,拂手將袁保山到死都不願閉上的雙目合上,低語道:“保山,你做到了,旗沒有倒。
以後,也不會倒.”
清理到樊成焱這些舊部,那些暗衛將戰刀收起,全部重新回到秦川身邊立足。
只是清理掉一批糟粕,哪怕是與他們都在同一方陣營,他們也不會有絲毫心慈手軟。
憐憫,根本不可能存在。
“王主,現在我們如何做?”
暗衛隊長恭身於前,提出疑問:“眼下關內的那些兵,都不是我們北域原部眾,要調動他們恐怕不太容易.”
“不服者,殺無赦!”
秦川轉身,他背對隴頭關,發號施令道:“然後,關外那些域外蠻寇的事情也該解決了,欺我北域群龍無首,也敢入關殘害我九州百姓.”
“所以……以我之名,掛帥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