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從蕭英豪口中聽到沈雪柔和錢有福、王招娣他們狗咬狗的事後,猶如在盛夏時節喝了杯帶冰的雪碧,心情舒暢得都要起飛了,眉眼間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她也顧不得與蕭英豪繼續討論養殖雪蛤的事,心滿意足地回到李寡婦家,快速將屋門關上,從空間裡掏出鐵鍋、各種食材、調料等,準備慶祝一場。
大冷的天裡,最是適合吃火鍋,尤其是在看到沈雪柔也被下放了,就更得胡吃海喝一頓了。
因著隊裡又下放了五個人員,蕭英豪也沒暫時沒有心思找人帶隊進山去清理錢多多選出來的養殖雪蛤的場所,現階段更重要的事便是加強對牛棚裡的人的思想改造。
倒不是他這個當大隊長的不把發展大隊副業的事放在第一位,而是目前整個社會大環境所影響,他們大隊要是對牛棚裡的人輕拿輕放,改明兒他這個大隊長就有可能被人舉報,成為牛棚或者農場的一員。
不過蕭英豪也不是喪心病狂的人,剛下放的五人都受了傷,還昏迷著,他沒有迫不及待地就要把人拉到臺上去,打算讓他們休息個兩天,等他們身體稍稍好點、天氣暖和了些後,再把這五個新下放的人和牛棚裡的其他人一起拉到臺上去,讓整個大隊的人對他們這些壞分子進行鬥私批修。
而在幾個青壯年把沈雪柔和另外四個下放老人抬到牛棚時,牛棚裡的眾人一下子都爬了起來,猶如驚弓之鳥般站在角落裡,一個個緊繃著神經,一臉沉重地看著隊裡的幾個青壯年把人扔到了牛棚的地上。
等幾個青壯年罵罵咧咧地走後,牛棚的眾人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提到嗓子眼上的心放回到了遠處。
“又有人被送過來了!也不知道他們身上有什麼罪名。”
牛棚裡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了一聲嘆息,其他人皆是默不作聲。
大家夥兒垂下眼眸死寂沉沉地看著地上新來的五個人。
按照以往的慣例,每一次有新的下放人員到來時,作為牛棚裡的老人也要被壓到人群裡前,同新來的人一起接受大眾的批判。
這一次,許是這幾個下放人員被送來時較為匆忙,加上大冷的天大隊裡的人都是窩在家裡,牛棚這邊又位於大隊的偏僻位置,隊裡的人只來得及急匆匆跑到大隊部去看熱鬧,忘記了把牛棚裡的人和知青院裡的知青都給叫上了,才叫牛棚裡的人不用接受這一次的審判。
但他們心裡都清楚,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要不了幾天,將會進行一場思想批判,他們這些被視為壞分子的人,將要再一次面對令人絕望的場面。
有些人忍不住心生怨懟,把將要面臨的審判全都怪在這五個新下放的人員身上。
有些人則麻木地放空思想,心裡波瀾不驚,他們已經對生活沒有了任何希望了,只是行屍走肉一般活在人世間。
有些人看到五個新來的下放人員,則是憂心不已,也不知道這樣的混亂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再這樣下去,國家談何發展!
牛棚裡的眾人思緒各異,卻無一人表達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他們這些下放的人員,並不是所有人都被陷害的,有些人是真正犯了罪,貪汙受賄損害了國家的利益。
這樣只顧自己利益的人,即使下放後也想要想盡辦法立功,減輕自己的罪行,好早日離開牛棚。
之前就有人下放後,一時憤慨不已,一時不慎又說了些錯話,被想要立功的人抓住了錯處,人家踩著這人的屍骨成功離開了牛棚回到了家。
有前車之鑑下,大家夥兒都很謹慎。
過了片刻,沈敬言率先出聲了:“大家把位置挪一挪,給他們五人空出位置來。”
在沈雪柔他們五個新下放的人員到來之前,牛棚裡原本有還剩下十個人。
牛棚的位置雖然比隊里人家的房間要大一些,但被隔成了兩個區域,一邊圍著隊裡的老黃牛,一邊就是沈敬言他們住的區域。
沈敬言他們所住的區域,還要留下一半的空間放置著給老黃牛冬天時準備的糧草。
故而沈敬言他們一群人所住的位置很小,現在又多了沈雪柔他們五個人,位置更加擁擠了。
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出口抱怨,一旦有人敢抱怨的話,一頂享樂主義的帽子壓下來,能把人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
沈敬言出聲後,其他人沉默不語地走到自己的位置,把腳邊的破棉被和稻草往旁邊挪了挪,空出了一小片位置出來。
沈敬言從稻草堆裡抱下些稻草鋪在了控制的位置上,又和幾個老人一起將沈雪柔他們五人抬到了稻草堆上,他又去抱了些稻草蓋在這幾人的身上。
就在這時,暈死過去的沈雪柔睫毛輕輕一顫,眼皮動了兩下,緩緩地睜開了眼。
她剛一睜開眼,身上傷口傳來的劇痛再一次如浪潮般席捲而來,痛得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嘴裡也抑制不住地哀嚎了起來。
“賤人!賤人!她故意要害死我!”
“錢多多這個賤人!”
沈雪柔就是被人打中了膝蓋,也沒有錢多多這一次給她治傷那麼痛。
極致的痛感都讓她一時給忘記了自己的處境,對錢多多的怨恨充斥著她整個胸腔。
錢多多一定是故意藉機害她的!
錢多多:嘻嘻!猜對了,可惜沒有獎勵。
沈雪柔自從被錢有福、王招娣舉報後,生活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她被抓後,不是哭就是嚎,嗓子早就啞了。
沈敬言和李慧茹一時沒能聽出她的聲音來,他們一聽到她咒罵錢多多的話,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周身散發著陰翳的氣息。
李慧茹雖然更家疼愛沈雪柔,但是對錢多多還是有一絲感情的。
她聽到沈雪柔的話,緊抿著嘴唇,怒視著沈雪柔。
沈敬言眉頭緊擰,眉宇間覆蓋著一層寒霜。
他嘴角微微下沉:“你在罵誰?是隊裡的大夫嗎?她是在紅旗大隊是非常有分量的,你要找死不要把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拉下水!”
沈敬言不能和錢多多相認,不能以父親的身份維護這孩子,只能從錢多多是隊裡大夫的身份入手維護她。
其他人一聽沈敬言的話,也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
跟隊裡能救人的大夫相比,他們牛棚裡的人是任何人都能踩一腳的存在。
要是讓隊裡的人聽到牛棚裡有人咒罵錢多多這個大夫,隊裡的人不僅會收拾咒罵的人,還會把他們這些無辜的人一起收拾了。
誰叫他們住在一起呢!就像知青院裡有人鬧出事來,知青院裡的其他知青都會不受待見。
牛棚裡的人眨眼之間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一個個怒視著沈雪柔。
沈雪柔正罵罵咧咧,忽然聽到了沈敬言的話,她的聲音一頓,緩緩地轉動著脖子,看向了沈敬言:“爸——”
“我是雪柔啊!”沈雪柔嘶啞著聲音哭得撕心裂肺。
沈敬言和李慧茹兩人聽到沈雪柔的話,身體一僵,腦袋有一瞬的空白。
出了什麼事?她怎麼也被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