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老闆或掌櫃,在最初品嚐了這高度酒後,都有一種發現珍品的表情。以他們對市場的敏銳,是不會放過這樣的商機,從楊勉提出二兩銀子一斤酒的高價來看,都不帶還價的,並還表示出希望能獨家銷售的願望。
雞蛋是放一個籃子還是幾個籃子的利弊,楊勉是懂的,可始終他不是商人也沒有什麼商才,只是秉持著蛋分開放才不會一次摔碎的原則,畢竟這是千年的經驗。
“二蛋哥,今天又進城嗎?是去賣酒?”在工坊裡忙碌的小娟,看見楊勉把驢從驢圈牽出來,她哈著白霧從工坊裡走出來問道。
“是啊,這次賣了就準備過年了,你有沒有什麼東西要買?我給你帶回來?”楊勉一邊套驢車一邊問小娟,見她臉上凍的紅撲撲的,便又說道:“這天還這麼早,吃過早飯再來嘛,這凍的你臉都是紅的,快回家去。”
楊勉看了一眼小娟,見她紅樸樸的小臉上有晶瑩的水滴掛在上面,這應該是早起累的。他心裡有自責又有安慰,自責的是自已一直沒有管過工坊的事,工坊自開張以來,他基本上都是當甩手掌櫃了,這一切全靠小娟一家人打理;安慰的是,小娟從以前那青澀小蘿莉,變成現在有模有樣的女強人模樣。
“我沒有什麼要買的,二蛋哥你早去早回,我裡面還忙著呢,就進去了啊。”小娟說著便往工坊裡走,快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對楊勉說道:“二蛋哥,年底工坊很忙,平常不怎麼管事的爹爹,也在裡面忙前忙後的,嘻嘻,也難得他忙一忙。”
楊勉看著走進工坊的小娟,這個勤勞善良的小姑娘,經過這半年多時間變得成熟了許多,至少在她身上褪去了以往的青澀。小娟似乎也從他們兩人的朦朧情愫中走了出來,至少現在看起來,不會因他這麼久沒有去他家而顯得幽怨,像是被拋棄了一樣似的,這其中李嬸可能也出了不少力,這倒是他喜聞樂見的。
自從楊勉來到這世界後,套驢車對他來說,都得小心翼翼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嘛。他坐在驢車側邊,用手中的小木棍一敲,毛驢便拉著驢車“噠噠…噠噠…”的走了起來,毛驢踏著清晨的白霜,迎著撲面的寒風拉著楊勉朝江都而去。
江都城分為子城和羅城,面積約為20平方公里。北為子城,又稱“衙城”,是官府衙門集中的地區;南為羅城,也稱“大城”,是居住區和商業、手工業區,也是商業集中地。這一帶的商業繁榮程度在整個炎朝都是數一數二的,自古便有“揚一益二”之說,也是這種繁榮讓江都成了一個沒有宵禁的城市,這裡商賈雲集,商路通達四方。
辰時四刻,駟馬坊,用青石板鋪就的寬闊街道,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商鋪。這個時間雖然晨曦微露,但早晨的霜風還是讓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都縮緊了脖子。也只有早點鋪子和酒樓開了門,早點鋪子邊上坐著寥寥無幾的食客;反而酒樓裡面人聲嚷嚷,這可能有寒冷與社會階層的原故。
“噠噠……”驢蹄與青石板碰撞的清脆聲音由遠及近,楊勉坐在驢車上,他那拿著木棍的手時不時的擦擦鼻子,雖然戴著絨帽,但長時間的頂著寒風,身體也感到由外而內的冷,鼻水也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醉仙居酒樓,四屋高,裝修大氣而不失江南的靈動。楊勉在酒樓大門側邊的一棵樹上拴好驢子,提著今天帶給醉仙居的十斤酒便往大門裡走去,還不到門口,嘲雜聲與暖暖的氣流便撲面而來。
“喲,楊老闆,今天這麼早就來了?”門口的夥計看著吸著鼻子提著酒罈的楊勉,用職業性的微笑與他打著招呼。夥計心裡也有著他對擁有這份光榮職業的虛榮,抱著這樣的心態來看待一個凍的鼻涕直流,一大早就來送貨的小商販。當然了,如果他遇見身旁跟著小廝,不用自已動手的商賈,那他的卑微也就體現出來了。
“不早了,不早了,哎!這鬼天氣天老是下這麼大的霜,好冷。”楊勉吸著鼻子對這叫小三的夥計回應著:“你家文掌櫃呢?”他見櫃檯和大堂都沒有文掌櫃的身影,便問了一嘴。
“在二樓呢,你先在這等一會兒吧。”小三用手指了指櫃檯旁角落的桌子。
“好的,裡面真暖。”楊勉撮了撮手提著酒罈在角落旁的桌邊坐了下來。“咕嚕……咕嚕”大堂裡的飯菜香氣讓楊勉肚子發出了抗議的咕嚕聲,他忍不住嚥了咽口水。早晨卯時二刻便起床了,忙忙碌碌收拾好就駕車進城,到現在還沒有吃早飯呢,他是準備送完酒後在吃,畢竟早上人少,早完事早走人,看來人的意志是對抗不了身體機能需要的。
“媽蛋,小三!還小四呢,這稱呼也太噁心了吧。也不知道這酒樓老闆是男還是女。”楊勉心中有些惡意的揣測著,他給這家酒樓送過好幾次酒了,每次都是那文掌櫃負責交接,第一次來推銷的時候也是文掌櫃拿主意,如此看來文掌櫃是這老闆的絕對心腹,要麼是親戚什麼的。
酒樓二樓走廊上,一身材高挑穿著貂絨夾襖,內著白色冬裝長裙,年約二十一、二歲左右的女子。長長的青絲披在背後,鵝蛋臉,性感而嫵媚。長長的睫毛下一對桃花眼,眼角微微上翹,好像隨時都在勾人魂魄似的。一個細巧挺秀的鼻子加上隨時都在笑的櫻桃小嘴,再配上臉頰兩旁的酒窩,完美展現出什麼是嫵媚與勾魂,這便是這酒樓老闆,年方二十二歲的謝文姬。
謝文姬夫家姓蔣,世代經商,家中也頗有資財,在江都一帶也小有薄名。家中主要經營布匹生意和這家酒樓,城郊另有田產五百多畝。四年前,她丈夫與其父在江都城外為亂兵所害,婆婆也因傷心過度而去世。奈何蔣家子嗣稀少,她丈夫並無兄弟姐妹,謝文姬也不曾生育,公公雖另有兩房妾室,但卻無子嗣。在他父子二人去世後大家便分了家產分道揚鑣。現如今,謝文姬只有這酒樓與五百畝田產了。
謝文姬接手酒樓後,什麼都得從頭學起,幸好她是官宦人家出身,不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也樣樣都會。人本身就聰慧,加上有一個見慣世面、長袖善舞的長隨文掌櫃幫助,倒也在短時間內掌握了酒樓的經營要領。她畢竟是個寡婦,不宜在外拋頭露面,所以酒樓一般事務都交給長隨文掌櫃打理,她只在幕後統籌指揮,平時住在買來的一個小四合院子裡,當著自養的金絲雀。
文掌櫃時不時的在謝文姬旁邊嘀咕幾句,謝文姬聽了,只是點頭微笑,眼睛卻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楊勉,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二樓早餐是不開放的,現在倒也稍顯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