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週,天氣明媚,溫度轉低,距離宋筱來看她,只有四天了。
還有四天,她終於能見到她媽媽了,想到這裡她都很開心。
夏妤在學校裡和夏阮碰個正著,以往夏阮都會當做沒看見她,這次不一樣,惡狠狠的瞪著她。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次的厭惡裡有一分是為周茉打抱不平,一分是宋筱的到來,其餘皆是對她的厭惡。
“夏妤,聽說你媽要回來了。”她頓了頓,眼眸泛出精光,“你能不能跟你媽走啊,離開我們家,我們家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夏妤迎上她的視線,抓緊書包帶子。
“你媽是不是也覺得你是累贅,也想扔了你,對了,反正幾年前,你媽就不要你了。”
“我媽不會的。”她眼神堅定。
夏阮嘲諷一笑,“這話你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她的這番話一直在夏妤腦海裡揮散不去,宋筱這次來是真的來看她了嗎,她忍不住質疑。
明明當年,她被判給了宋筱,卻一直把她扔在祁縣的奶奶家。
整個上午她都悶悶的。
十二點鐘,驕陽肆意,午休時間到了。
班內沉靜萬分,有趴著午休的,也有安靜做題的。
賀星遠今天去了校外吃飯,回來的時候有點晚,他放輕步子,落座,把窗簾拉上。
她偏頭看他,羽睫微閃。
他坐下,湊近幾分,壓低音量,“還不準備休息,學一上午了還不累嗎?”
夏妤搖搖頭。
他隨性一笑,故意道:“你不累我看著都累,都心疼你的手了,一直在寫。”
賀星遠說騷話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夏妤起初會臉紅,現在已經免疫了。
“賀星遠。”她清澈的鹿眸瞪著他,他卻絲毫不收斂,她話鋒一轉,“賀星遠,你的數學練習冊寫了吧,給我對對答案。”
賀星遠從窗臺上拿了練習冊,放到夏妤桌子上。
“我都寫完了,絕對準確。”他又補充道。
夏妤翻了翻,沒有找到她自己的數學練習冊,她有些慌張,下午就要用了。
“誒,怎麼沒有了?”
“你彆著急慢慢找。”賀星遠蹲下來也幫忙。
夏妤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在臥室裡。”
賀星遠盯著她將要離開的背影,輕聲:“去哪兒?”
“請假,回家,拿我的練習冊。”
她人影消失在了教室門口。
夏妤走的太快了,賀星遠其實想說,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書,他沒關係的。
她請了半個小時的假,一來一回足夠了。
回家時,門是虛掩著的,屋內的談話聲很大,順著門縫傳了出來,夏妤以為家裡來客人了,剛想擰門把手進去,聽見那個女聲後,赫然頓住。
她脊背繃的僵硬,呼吸都慢了幾分。
那人分明是——
“志博,我求求你了,你就再給我十萬,拿完這十萬後我絕對永遠的消失在你的世界裡。”
夏志博陷在軟皮沙發裡,眉目冷峻,捻滅焰火,“宋筱,這些年我做的已經仁至義盡了,你不要再得寸進尺了,你知道的,夏妤本不該待在我這裡。”
“我知道,志博,你再幫我最後一次,我要十萬塊錢,我真的很需要。”宋筱那張絕色的臉上滑過一絲淚痕,“我以後會感激你的。”
“感激倒是用不著,你消失就好,十萬塊我會給你。”夏志博眼珠轉了轉,“我在給你十萬,你帶夏妤一起走,她在這兒不方便,對我的妻子女兒都不好。”
“夏妤我不能帶走,如果你真的覺得礙事,就把她放到祁縣吧,眼不見為淨。”宋筱說的雲淡風輕。
躲在門口的夏妤心口一震,這是她日思夜想的媽媽能說出來的話,彷彿她說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在說一個垃圾,你要覺得礙事就扔了吧。
夏志博無奈至極,“從沒見過一個如此狠……”
夏妤推門進來,雙目猩紅點點,雙拳緊握,盯著那個久違的人。
眼前這個人和記憶裡那個人重合在一起。
宋筱一如既往的華貴大方,化著精緻的妝容,身穿名牌,身姿纖細,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和二十幾歲的小姑娘並無差別。
她和夏妤五年未見,夏妤變化很大,出落的更加好看了,也長高了不少。
“小妤。”宋筱喊道,她聲音顫抖,瞳孔裡溢位淚珠。
多年未見,可見到之後,她心裡卻頗有動容,宋筱並不是不愛夏妤,只是愛自己多一點。
夏妤站在原地,她的心已經被剛剛她說的那番話傷的體無完膚了,她默不作聲的躲開了宋筱的手。
“小妤,我是媽媽呀,你不記得我了嗎?媽媽很想你的。”
夏妤咬唇,有些倔強,逼走了眼眶的淚水,輕聲:“媽,這些年你很想我嗎?”
“當然,你是媽媽唯一的親人。”
“媽,你帶我走吧,我們以後不分開,永遠的生活在一起。”
宋筱怔住了,夏妤捕捉到她頃刻的猶豫,她明知結果,還是不死心的想問,這樣還不是徒增悲傷。
“媽,你不願意,為什麼,你剛剛不是說我是你的寶貝嗎,是你唯一的親人。”
宋筱握住夏妤冰冷的手,扯出一絲笑意,“小妤,媽媽不是不接你回去,只是暫時不能接你回去,媽媽最近剛剛談戀愛,那個叔叔還不知道媽媽有孩子,等媽媽……”
“夠了。”夏妤沉聲阻攔,宋筱有勇氣說,她卻沒有勇氣聽下去,“真可笑,我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還記得你說什麼時候來看我嗎,你說的是週五。”
“怎麼,提前要到錢,然後就我把我給甩開了,對嗎。”夏妤冷笑,“這麼多年,你究竟把我當成什麼,我真的很想知道,或許什麼也不是吧。”
她眼眶裡淚水湧出,破碎感十足,“生了我卻不養我,把我當個皮球一樣踢過來踢過去,不對,您直接把我當垃圾。”
“小妤……”
夏妤胡亂的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宋筱臉上的每一個表情都讓她厭惡無比。
“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會做白日夢了。”
夢裡的烏托邦頃刻間化為烏有。
她的夢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