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守國三人一愣，面上閃過窘迫。怎麼說呢，其實大隊長也沒比他們好到哪裡去。
但是他們不敢說。
四人去門衛室登記，門口的是個年輕人，也沒讓他們填什麼就是多看了他們幾眼然後讓他們在門口等著。
幾個人瞬間有種被看不起的感覺。
但是想想隊裡的人還等著他們帶好訊息回去也就忍了下來。
那個年輕人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幾位同志，你們跟我進去吧。廠長和車間主任在等你們。”
大隊長看著他們這大包小包的樣子有些後悔為了省這一天的錢沒先找個招待所把東西先放下了。
年輕小哥：“你們先把東西放門衛室吧，回頭讓張大爺幫你們看著。我們廠人還挺老實的，丟不了。”
王景笙捏著包帶的手頓了一下，“你不是門衛室的？”
小年輕撓撓頭，“不是，我不是廠裡的，就是坐坐。”
大傢伙不放心了，這廠怎麼這麼隨便，不是廠裡的人都能在門衛室坐著？
年輕小哥走在最前面，他們幾個在後面跟著，所以也沒看見他們異樣的表情。
他心態倒是好，一個人嘰裡呱啦說了一堆，領著他們到了一處小樓那裡的時候就停下來了。
宋和瑞打量了一下附近環境，這裡看起來挺正規的，一路上還能聽見車間的嘈雜聲，這裡應該就是辦公樓了。
就是這個帶路的有點奇怪。
年輕小哥又多瞅了他們幾眼，然後大隊長忍不住了。
“這位男同志，我們是鄉下來的沒錯，但是你咋老瞅我們？我們生產隊也是正經跟你們廠長有約定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們？”
年輕小哥臉一紅連連擺手，“大爺，我不是這個意思。”然後從屁股兜裡掏出來一個小鏡子遞給大隊長，“您自己照照？”
鏡子是打磨過的，摸起來不劃手，但是一個大小夥隨身帶個鏡子咋那麼奇怪呢？
大隊長不知道這人什麼意思，還尋思著是不是內涵他讓他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麼熊樣，但是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他到底沒發作。
拿著小鏡子瞟了一眼，然後迅速把鏡子給挪開了，“哎呦我去，我這臉上都是灰你們看不出來啊！”
搞了半天人家不是看不起他，而是看見他臉上的灰了。
也不知道哪蹭的，髒兮兮的。要是這樣去見人家廠長還不得說他不尊重人啊！
大隊長怒瞪同行三人，“你們仨都沒覺得不對勁？”
宋和瑞想了想，“你平時好像就這樣。”
王景笙有些不知所措，“我以為是純粹的黑。”
大隊長翻了兩個白眼，沒一個靠譜的。
年輕小哥領著四人找了個地方洗了個臉然後才把他們帶去廠長辦公室。
廠長大腹便便，看到大隊長他們的時候還挺熱情的，但是看到年輕小哥的時候就變了臉，手一指，“你，滾出去。”
然後又笑眯眯看向大隊長他們，“這是我不爭氣的兒子，你們別搭理他。來，咱們這邊聊。”
嘉市的羊毛廠效績一直不好，主要是羊毛產量不高，產品又太貴，所以他們連高品質的羊毛都收不到。
而且價格一高，更沒人買了。
他們也想大量收購羊毛把價格打下來！
蘇陽蘇雨是很靠譜的，大隊長還以為有一場硬仗要打，誰知道這兄弟倆面面俱到都給談好了。
等輪到大隊長的時候就剩一個驗貨了。
大隊長把兩袋羊毛掏出來給羊毛廠的廠長看了一遍。
紅星生產隊的羊養得精細，平時搭理的也不錯，但是大隊長他們也分不出來什麼好壞，全靠觀察被人羊毛廠領導的臉色辨別了。
羊毛廠來了幾個人，商量了一陣子，願意按蘇陽蘇雨之前談的條件給他們。
廠長拿出來一張手寫的字據，“這是之前那兩個男同志寫的字據，你們給我們保質保量，我們廠就以市面價格一百八十元每公斤的價格進行收購，並且我們的合同是直接和你們生產隊簽訂，為期三年。”
大隊長聽到保質保量猶豫了一下，保質能做到，但是保量……
“你們要多少？我們生產隊一共三十五頭羊，多了我們恐怕是拿不出來的。”
王景笙默默算了一下，湊到大隊長耳邊低聲道：“咱們一年最高產量大概一百五十斤羊毛。高出這個量咱們恐怕不行。”
王景笙聲音不算低，羊毛廠的廠長也聽見了，聞言趕緊補充了一句，“我們不僅是聯絡了你們一個地方，你們保質保量我們按最高量收購，但是我們也是做生意的，你們要給我們籤一個最低交貨量。”
顧守國什麼都沒說，走上去拿手蹭了蹭大隊長的手。
大隊長往旁邊一跳，“你幹啥？”
顧守國晃晃自己的手，“福妞的好運傳給你。”
畢竟是親侄女，他們家福妞走的時候還是跟他握手手了。
現在他可以把好運分享一點給大隊長。
他沒有好運，他只是好運的搬運工！
羊毛廠眾領導：？？？
這個生產隊的人怎麼奇奇怪怪的？
大隊長被氣得半死，這是整這個的時候？人家看了不得笑死。
“邊站著去，家敗玩意！”
顧守國摸摸鼻子，默默站到了一邊覺得有些委屈。
宋和瑞卻推了大隊長一下，“咱快籤合同。”然後趁著轉身背對著羊毛廠的人的時候偷偷豎起了兩個手指，張嘴無聲說了一句。
大隊長看著他的口型隱晦點頭。
一切都很順利，直接簽了合同下了年底的訂單。
羊毛廠的廠長還有別的事，安排了車間主任帶著他們參觀羊毛廠。
大隊長他們也不急著走，反正對這一切都稀奇，還真跟著溜達了起來。
他們盯著兩個女工瞧了半天，宋和瑞問道：“她們在繞毛線？”
車間主任一挑眉，“小夥子挺懂啊！”
“這是我們的新業務，這批貨是往省城送的，他們正趕貨呢！對了，你們省城的百貨大樓也訂了不少。你們那也有賣的？”
他們那裡的小地方怎麼會有，大隊長和顧守國不出聲了，地地道道的鄉巴佬直接把舞臺讓給宋和瑞和王景笙了。
宋和瑞暈車的勁緩過去現在精神了不少，跟車間主任套近乎，說了半天竟然還從廠裡低價購買了一些羊毛線帶回去。
扛著幾個大包來，走的時候一點東西沒減少。
顧守國疑惑：“小宋，你買這麼多羊毛線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