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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雨夜帶刀(1)

天空下起了小雨,黑色悍馬碾過東京潮溼的柏油路,雨刮器規律擺動的聲響裡,源稚生指尖叩了叩副駕真皮扶手。“二位遠道而來,家族準備有些倉促,多有疏失,還望海涵。”

後座的愷撒聽到“家族”二字,饒有興趣地開口:“家族?”

“日本分部名義上雖然是學院的分部,但實際上更像是一個半獨立機構,蛇歧八家是日本分部的實際管理者,是日本黑道的管理者。 ”沒等源稚生開口,楚子航就給愷撒簡單介紹了一下日本分部的情況。

雨勢驟然變大,雨點砸在車頂的悶響裡,源稚生透過後視鏡不動聲色地看了楚子航一眼。看來楚子航在來之前還是做過一些功課的,不過這些都是明面上能查到的資料,只要不觸及家族的核心秘密,大家多些瞭解有助於接下來的任務。

“正式行動前還需調配裝備,二位若想四處逛逛,家族旗下的酒店、會所都能隨意安排。”他轉過頭時,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

愷撒突然湊近前排座椅,他湛藍的眼睛亮得像蓄滿電流的霓虹燈,“高天原,如何?”話音落地的瞬間,源稚生的笑容就僵在臉上。

這傢伙怎麼會知道高天原?他剛剛莫不是故意裝出一副對日本分部完全不瞭解的樣子,就是為了在他放鬆警惕的時候丟擲這個問題,直擊他的要害?

正當他思忖著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時,愷撒一個戰術後仰:“我聽說那裡是日本最好的牛郎店,我打算在那裡包場辦一個party。”

高天原……牛郎店?源稚生腦子不夠用了,他怎麼也沒辦法將神話中諸神的住所和牛郎店連在一起。這時櫻提醒他:“新宿區有一家牛郎店就叫高天原。”

源稚生這下才明白自己是誤解了。不,也不一定是誤解,他警惕地看著愷撒表現出來的一副閒散公子的樣子,懷疑這是他的偽裝。

楚子航看著車窗外皺起眉頭:“那些也是你們的人嗎?”

路邊,大約十幾米開外,模模糊糊地立著幾個人影。深色的雨衣,帽子扣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他們排成一排,間隔幾乎完全一致,像一排被隨意插在泥地裡的、沉默的路標。車燈掃過的瞬間,雨衣的塑膠反光刺眼地一閃。

不對勁。

這念頭像冰涼的雨滴,毫無預兆地鑽進後頸。源稚生看向那幾個人,神色凝重。

暴雨如注,狂風捲著雨鞭抽打一切,路旁的樹梢都在瘋狂搖曳,地上的積水被砸出沸騰般的水花。但那些人影……紋絲不動。沒有因為寒冷而瑟縮,沒有因為風雨而稍稍晃動身體重心,更沒有左顧右盼。他們就像焊死在地裡的鐵樁,或者……更像櫥窗裡那些被固定了姿勢的假人模特。

接著是姿態。太直了。不是軍人那種挺拔,而是一種非人的、幾何般的筆直。從腳底到頭頂,彷彿被無形的鋼尺強行拉成了一條垂直線。沒有自然的脊椎弧度,沒有放鬆的肩膀微垂,甚至感覺不到呼吸帶來的胸膛起伏。他們的身體線條在雨衣下顯得異常僵硬、平板,缺乏活人應有的柔軟和微妙的曲線。車燈掠過時,那筆直的剪影在溼滑的地面上投下同樣僵直、邊緣銳利的影子,更添幾分詭異。

然後是一致性。不止一個人站得筆直,而是所有人。高度、間距、姿態,如同精確複製貼上。沒有一個人稍微歪頭,沒有一個人雙手插兜或抱胸(他們的手臂都直直地垂在身體兩側,緊貼褲縫),沒有一個人因為旁邊人的存在而有絲毫的偏移。

這種整齊劃一超越了訓練有素,透著一股冰冷的、非人的機械感。彷彿他們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同一臺機器上擰緊的、規格完全相同的螺絲釘。

最後剛剛車子在靠近時,車燈的光柱已經能清晰地照亮他們雨衣上的反光條,甚至能看清雨水從他們帽簷成串滴落的軌跡。他們依然毫無反應。沒有一個人因為車燈刺眼而抬手遮擋,沒有一個人因為車輛靠近而側目或後退一步。

他們的臉深埋在兜帽的陰影裡,朝向正前方,對駛過的車輛,對狂暴的雨夜,對周圍的一切,都表現出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漠然。彷彿他們就是這雨夜本身的一部分,是黑暗凝結成的、具有人形的冰冷符號。

愷撒的冰藍色的瞳孔危險地眯起,那些黑衣人像是被按下暫停鍵的提線木偶,連頭都不曾偏轉,任由這輛車從面前駛過。

車加速駛過,後視鏡裡,那排身影迅速被濃密的雨幕和黑暗吞噬,消失不見。但幾個人知道,他們還在那裡,筆直地站著,在無邊的雨夜裡,沉默地等待。

像一排被遺忘在時間之外的黑色界碑,筆直地矗立著,在無邊的雨夜裡,沉默地等待著某個指令,或者某個……獵物。

“見鬼……”愷撒低咒一聲,打破了沉默,他英挺的眉毛緊鎖,剛才那一瞥帶來的非人感顯然也擊中了他。“那是什麼玩意兒?稻草人軍團在雨夜團建嗎?”

他收起了慣常的輕佻,聲音帶著一種貴族式的冷峻剖析:“稻草人會被風吹動,會被雨打歪。可剛才那些東西……哼。”

“間距,看到了嗎?每個人之間的空隙,用尺子量出來恐怕都分毫不差。還有高度,在雨衣和帽簷的遮蓋下,露出的部分幾乎一致,像是……標準化的零件。”

他頓了頓,轉向源稚生,帶著審視,“源君,東京街頭什麼時候流行起這種……行為藝術了?這排場,這紀律性,蛇歧八家有這樣的隊伍了?”

“沒有呼吸的起伏。”楚子航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如同刀鋒劃過冰面,清晰地切入車廂內的嘈雜。“沒有心跳的律動。沒有肌肉對抗風雨的微顫。”他每說一句,搭在刀柄上的手指就收緊一分,村雨在鞘中發出低沉的嗡鳴,彷彿渴血的兇獸。他微微側頭,黃金瞳轉向源稚生。“源君,你確定,蛇歧八家,有這種東西?”

源稚生迎上楚子航的目光,作為蛇歧八家的少主和執行局局長,他對東京地下的暗流瞭如指掌。他緩緩搖頭,動作帶著一種沉重的否定,眼中燃燒著冰冷而警惕的火焰:“沒有。日本分部沒有這樣的‘人’。猛,其他勢力……也沒有聽過這種東西。這種東西,不在任何已知的檔案裡。”

愷撒的思維如同精密的齒輪飛速轉動,瞬間抓住了關鍵點:“目標!”他猛地看向楚子航和源稚生,聲音帶著一絲洞察真相的銳利,“對我們這輛咆哮的車燈、轟鳴的引擎完全無動於衷——不是埋伏,不是攔截,甚至懶得看我們一眼!那隻能說明一件事: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我們!”

目標不是我們!

這個結論如同冰冷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之前所有詭異細節指向的唯一可能!

幾乎在愷撒話音落下的同一剎那,楚子航和源稚生的黃金瞳驟然爆發出駭人的光芒!兩人腦海中瞬間閃過同一個座標——那個方向,那個位置!除了他們會經過,還能有什麼?!

源稚生身上爆發出凜冽的殺氣,他對著駕駛座厲聲喝道:“櫻!掉頭!立刻開回去!”

櫻的回應是方向盤猛地打死!黑色跑車在溼滑的路面上發出尖銳的聲音,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漂移弧線,車頭調轉,引擎怒吼,如同撲向獵物的黑色猛獸,撕裂雨幕,朝著那排等待著的、非人的“界碑”,決絕地衝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