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地區,臨洋市。
一間簡陋的公寓裡,大波浪悉心地處理著施笑肩膀上的傷口。
“小心點,慢慢來。”貳昭叮囑著,看著溫溫將那把刀一點一點地從施笑肩膀上抽出來。
鮮血頓時流淌不止,貳昭忙從一旁拿起凝血噴霧,那是公寓裡剩下的最後一瓶,但足夠替他和施笑治療刀傷了。
隨著乳白色的霧灑落在施笑的肩膀上,血流在數秒間便停住了,這種噴霧所催生的億萬血小板進入傷口之後,人體的止血能力將會是原先的一千倍。
施笑還在昏迷中,大波浪將她放在床上,蓋好了被子,隨後自己走到了窗邊。
貳昭坐在沙發上,二人半晌無言。
“小陽死了?”
良久,溫溫發問。
“大機率。”
貳昭低著頭說道。
“我們離開沙海的那個巨大傳送裂縫是怎麼回事?笑笑昏迷,你暫時也沒有意象之力,它是誰開啟的?”大波浪繼續問道。
“是小雅留下的。她……考慮的很周到。”
聽到貳昭這般回答,大波浪又想起了那個樂天派小盲女,她們也交過兩次手,同居沙海的幾個月更是不難看出來,那個小瞎子的意象之力平平無奇,但能在沙海長久地儲存下來一個巨大的傳送裂縫以備不時之需,想必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也難怪貳昭說話的時候神情極其凝重。
溫溫不再問問題,她也不想氣氛如此凝重,只是今日的襲擊來得詭異又突然,難免讓人心亂如麻。
兩千多年前的世界,戰國時期的楚國人,他們又怎麼會異變成那副鬼樣子,又是受了誰的指使來入侵沙海,這些疑問大波浪和貳昭估計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得不到答案。
“你餓了吧……我去做點吃的。”貳昭說罷起身,卻又被瞬間移步過來的大波浪一把按了下去,屁股離開沙發還不到一秒鐘。
“你省省吧,弟弟,照顧好你的腰子。”大波浪看著他身上纏著的幾圈紗布,被人揹刺,不死已經很好了,還想著照顧她們。
“我去做飯!你好好待著!”溫溫命令式的口吻說出這句話,隨即開啟了公寓裡的冰箱開始翻找食材。
這間公寓是貳昭在臨洋的“秘密基地”,幾個月前,還沒有滲透進王佳的隊伍裡時,他就住在這裡。
還記得那時被王佳劃了一刀,差點在迷霧世界裡死去,是念小雅救了他,然後就陰差陽錯地發展到了現在的局面。
沉思之間,月上柳梢頭,外面天已經全黑了,小小的公寓裡飄出了一陣飯菜的香味,是他們迴歸現實世界後的第一頓人間煙火。
“哇!在沙海的時候一直是念小雅操刀,沒想到溫溫姐的手藝也這麼高超。”貳昭看著桌上那幾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和熱氣騰騰的白米飯,難得地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大波浪得意地笑了笑,她撩了撩自己的頭髮,也坐了下來。
甘藍炒粉條,紅燒茄子,魚香豆腐。他自己存在冰箱裡的菜,卻從來沒被他做成過這副模樣,以前頓頓是開水煮著吃。
二人左右開弓,好像餓了幾個世紀一樣忙不迭地飛舞著筷子,往胃裡輸送著這頓回血大餐。
吃到第四碗的時候,貳昭不經意的一個轉頭,才發現床上有一副病懨懨的明眸皓齒盯著坐在沙發上饕餮的他們二人,不知道已經盯了多久。
“……笑笑,你什麼時候,醒的?”貳昭感覺尷尬在往腦子裡鑽,呆呆地問了這一句。
“從你們端上桌的時候。”
聽到施笑的話,大波浪也拿不住筷子了,她看著這個面色蒼白的妹妹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在說:你們已經放棄我了嗎?是打算餓死我嗎?
貳昭連忙盛上一碗飯,拿起筷子就挪步到了床邊,他夾起米飯往施笑的嘴巴里喂去,四目相對之餘,端著碗筷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搞什麼……怎麼整得跟男女朋友一樣,這麼……貳昭心裡突然冒出了這種新的尷尬。此時施笑看著他本來餵過來的飯又收了回去,眼神裡的委屈與疑惑霎時間翻了倍,都快哭了。
她一個肩膀受傷的人,現在連手都抬不起來,還不給飯吃,難不成,真的要把她放棄了?
“行了!你跟念小雅一起的時候咋看不出來你臉皮這麼薄呢?要是喜歡就去買花表白,不然就一邊去。”大波浪一邊說著一邊搶過了他手裡的飯碗,捎帶著白了貳昭一眼。
他此時的臉跟頭髮一樣的紅,感覺有些無地自容,心想那叫什麼話,他跟念小雅可從來沒有近距離四目相對過。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看對眼了?來電了?
貳昭掐了自己一把,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窗邊,背對著正在餵飯的寧溫溫和嗷嗷待哺的施笑。
他感覺真是荒唐極了,也離譜極了,他們這幾個天天和死神打交道的人,怎麼可能還會有心思談戀愛呢。
“別擱那兒站著了,再盛點菜過來。”
大波浪喊罷,貳昭索性把三道菜都端到了床邊,方才的窘迫已經不見蹤影,他現在的臉上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
施笑像一隻乖巧的小貓一樣,一下一下地張開嘴巴配合著溫溫,嚼的十分認真。
貳昭就在一旁看著這一幅畫面。
比起談情說愛,他更希望,或者說只希望,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能夠善終。
半小時後,溫溫收拾了餐具,“好了,我要出去一趟,你們兩個病號好好待著啊。”
“溫溫姐,你去哪裡呀?”施笑連忙問道。
“我……要回一趟家。”
……
深夜,沒有一盞路燈的居民樓下,一個年輕的女性走了出去。
百里貳昭選的這個不起眼的地方當居所真不錯,在亂世裡,偏僻就是安全。
大波浪這樣想著,往前面更加黑暗的地方走去。
他們在沙海盤踞了幾個月,這才回到臨洋,但不知現在外面的情況已經成了什麼樣了,即使是身手不凡的她也只能在夜色掩護下才選擇出行。
唉,方浪,如果是你的話,下一步應該怎麼做呢?
她心裡雜七雜八地想著,就這樣徒步行走了四十分鐘,凌晨兩點零一分,她走到了自家的樓下。
大波浪也是臨洋人,面前這個從小住到大的家屬樓,此時給人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推開破舊的單元門,徑直上了四樓,寧溫溫來到了自己家門口。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敲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