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輸。”
祝熙然虛弱中帶著些許不甘的聲音響起,司馬權有一種被耍了的憤怒湧上心頭。
“裁判,小心司馬老賊耍詐!”馮衡第一時間喊道。
莊恆的審視的目光落在司馬權身上,他終究是不敢當眾違反論道臺規則,只能狠狠將祝熙然連同赤凰槍一起甩出。
馮衡顧不得隱藏修為,扶搖而起,如架風雲,將祝熙然接在懷裡,連忙探出一道法力檢視起她的傷勢,法力、經脈一片混亂,愈發心疼。
司馬權見馮衡沖天而起,眼神一縮,心知馮衡已經突破高功,心下更加警惕。
馮衡將祝熙然交給許芙照料,轉身剛要上論道臺,卻發現一襲青衫負劍,已先他一步站在了論道臺上,怒氣衝衝的身軀一頓:“李道緣,你也…”
李道緣頭也不回地擺擺手:“莫慌,自有分寸。”
接著仰頭看向凌空而立的司馬權,朗聲道:“十年苦悶、十年煎熬,終得三式劍招,還請司馬道兄品鑑!”
司馬權居高臨下地看著李道緣,壓著怒氣開口:“你李家為了姓馮的,要與我作對?”
“這是我一人行事,與李家無關。”李道緣搖了搖頭,看著司馬權輕笑道,“阿衡說的沒錯,色厲內荏、欺軟怕硬,不過如此。”
“找死!”司馬權聞言大怒,身後三尊金光巨神再次殺來,掀起漫天霞光。
面對如此浩大的聲勢,李道緣卻視若無睹,只是輕輕摩挲著“見雪”的劍柄,良久後才抬頭輕聲道:“任性妄為、狂妄自大,害已害人,該殺!”
見雪應聲出鞘,清冷的劍光如北極山巔上那一抹終年不化的冰雪,自李道緣身上穿心而過。
“道緣!”“李道緣?!”
沈昧、馮衡被這變故驚地喊出聲來,旁觀者盡數變色:
“怎麼回事?自殺嗎?”
“莫不是中了幻術?”
李道緣任憑佩劍穿心而過,面色蒼白周身氣勢卻陡然一盛,劍光穿過自家主人後並未停歇,而是徑直破開六隻金光巨掌。
司馬權眼神一縮,那萬古不化的冰雪映入眼簾,倒映出心底深處所有自矜自傲。劍光仍在身外,卻又彷彿已在心中,躲不開、避不得。
這便是李道緣枯坐十年所得:我自靈臺起一劍,先殺我來再殺敵。
第一式:殺狂妄驕縱之我。凡有絲毫自滿自得之意者,都避不開這一劍。
司馬權雙目金光再現,合力攔住那道劍光,但依然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這是道心有損。
身後又接連浮現三尊神靈虛影,共計六尊巨神,各持神兵將李道緣圍在中間。
“殺!”
李道緣蒼白的面龐輕蔑一笑,當真有幾分鞭笞眾神的絕代魔主風範。
抬手一招,與金光糾纏的見雪重新回到手中,再次開口道:“懼真人威勢、畏流言蜚語,該殺!這一劍,殺膽怯懦弱之我!”
劍光再起,冰冷到極致近乎有些透明的鋒銳之氣,將方圓數十米內變得一片肅殺。
再次痛飲劍主心頭血的見雪發出陣陣龍吟,司馬權臉色一沉,腰間玉佩化作第一層守護屏障;頭頂虛空處一個小小玉傀灑下無數清光,成為第二層防護;身上甲冑浮現,作為最後防禦。
六尊巨神挪動身軀同樣攔在劍光之前,揮動著手中各樣神兵卻被劍光一一擊碎。
司馬權不閃不避直視劍光,心中泛起無數畏懼、退縮、閃躲……卻始終不曾動作,劍光擊碎玉佩、打退玉傀,終是在最後的甲冑前無功而返。
司馬權長長出了一口氣,心中一切猶疑、膽怯隨著這口氣全部被吐出,面上頭一次露出喜色,笑道:“好劍術!”
李道緣看著借自已劍意煉心,道心更進一步,宛若塵盡光生,熠熠生輝的司馬權,露出讚歎之色:不愧十大弟子之名。
“好個劍道仙苗!”
攀雲峰頂,臥波亭中。一方水鏡映照出論道臺種種景象。一名長鬚高冠的道人看著李道緣連出兩劍,不由大為讚賞。
“看來用不了幾年,你太乙金華一脈要再多出一位劍仙了。”長鬚高冠的道人看著霍遲庭笑道。
世人皆知霍遲庭桃花劍仙之名,如此劍道天資,若再有這位劍仙調教,極大可能再出一位殺伐無雙的劍道真人。
霍遲庭卻輕輕皺著眉頭,臉上不見絲毫喜色,盯著水鏡良久搖了搖頭嘆道:“先斬狂妄、再斬怯懦,看似以劍證心,可若無悲無喜、無憂無懼,那還能稱之為人否?執劍者,當人馭劍,而非劍馭人啊!”
霍遲庭身旁坐著的方臉道人聞言拊掌道:“不錯。徐老鬼你學藝不精,就不要來丟人現眼了。那馮衡也真是與你同,一樣的坐井觀天,可笑可笑。”
亭中兩人能在霍遲庭面前嬉笑怒罵自如,當然也同樣是真人位業,其中長鬚高冠者乃是元術合塵一脈的徐真人,方臉道人是太乙金華一脈的司馬鳴,是司馬權嫡親曾祖,也是司馬氏現存兩位真人之一。
這兩位是霍遲庭特意請來做見證的,畢竟馮衡和司馬權身份特殊,絕不可能坐視有人隕落。
“放屁!我赤明師叔何等驚才絕豔,收的徒弟必定非同一般,豈是你這種庸碌昏眛的老東西能看得出來的。”徐真人反唇相譏。
“呵呵,那你們元術道統倒是給魔門培養了一個好孽障啊。”司馬鳴冷笑道。
“你…”徐真人一時氣急,剛要擼袖子動手,卻見一直眼神不離水鏡的霍遲庭突然大笑出聲:“哈哈哈,好!”
二人目光不由得被吸引看向水鏡,李道緣第三次出劍了!
…… ……
論道臺上,連出兩劍的李道緣青衣浸血,面色蒼白如紙,但一雙眸子卻銳利地讓人不敢直視,身週一縷縷劍氣躍動、交纏,見雪在手中輕吟不休,催促著李道緣出劍。
李道緣卻皺起了眉,低頭看著莫名激動的佩劍,冰冷、堅硬的目光微微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