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有人在敲門？”半夜，林嬌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敲他們家的門，但又不是十分確定。

也不知道是哪家，半夜三更，擾人清夢，也不怪他們能聽得到，房子的隔音效果確實不好，而且還是臨街。

他們家是開傢俱店的，不是醫館，自從他們在這裡開店以來，從來沒有發生過半夜有人敲他們家門的情況，還以為是敲的別人家的門呢，也就沒有管。

沒想到，敲門聲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最終確定，真的是有人在敲他們家的門。

“你說會是誰啊，這半夜三更的，冷死個人。”冬天本來就冷，尤其還是半夜的冬天，簡直凍死一個人，反正林嬌是不想起來的。

“你繼續睡，我去看看是誰？”張二柱匆忙披了一件棉襖出門去開門去了。

“媳婦，岳母來了。”

張二柱還沒有進屋，林嬌就聽到他在門外喊道。

林嬌也沒有想到，親孃竟然會半夜三更趕過來，就算是不情願，也急忙起床。

“這半夜的，您怎麼過來的？”林嬌看著她娘渾身上下裹成了一個熊，不過饒是如此，還是不停地搓手，他們在屋裡都覺得冷，更何況是趕夜路了，這點倒是讓林嬌有些感動，不管咋樣，人家還是為了她的事情在奔走。

“我怕你這邊出事，一刻也不敢耽擱，就馬上趕過來了。”為了她的閨女，這次，她是真的拼了老命了。

“我讓大寶他爹也不用燒火了，今天這麼晚了，還是趕緊去休息，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說。”林嬌趕忙道，這個時候，還是被窩裡最舒服了，她也是害怕把老太太給凍生病了，不然到時候張家的事情沒個結果，林家又找上門來，她可就雙拳難敵四手了。

“行。”林嬌娘在自己閨女家，完全當成自己家，一點不客氣。

睡覺的時候，林嬌給老太太準備了兩床厚被子，就怕冷到了老太太。

“你也快去睡吧，別凍病了。”這個時候，林嬌娘終於覺得閨女還是比兒媳婦貼心，就她的那兩個兒媳婦，聽說她要到閨女家住上一段時間，一點都不擔心她趕夜路是不是冷、是不是累，只想著讓她到時候多從閨女家帶點東西回去。

“那你早點睡，我也回去睡覺了。”安頓好老太太后，林嬌也趕忙回到自己的房間。

“岳母怎麼來了？”張二柱看到林嬌安頓好岳母睡下後回到了房間，好奇的問道，而且還是半夜三更，這簡直難以想象，在張二柱的眼裡，他岳母就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

“她說她今天中午做夢夢到我被被水淹死了，心裡害怕得不得了，就著急忙慌的過來看一下我，一刻也耽擱不得。”林嬌胡亂編了一個理由說道，總不能直接告訴張二柱說，是她送訊息讓老太太過來的吧。

“這是什麼夢？”張二柱不解，想當年，林嬌是真的病危，給林家去送信的時候，林家人死活都不來看一眼，如今不過是做了一場夢，就半夜三更的趕過來，這完全不像他岳母的作風，只是他也不能說岳母的壞話就是了。

“管他什麼夢呢，趕緊睡，你明天還要趕工呢。”

第二天早上，張二柱本來不想著急去店裡趕工的，擔心他娘來以後，他岳母和親孃萬一再吵架，如果沒有他在中間調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但是架不住林嬌勸。

“這批傢俱都挺趕時間的，這批做完還要到人家家裡去做下一批，都是急活，一點都耽擱不得，你還是趕緊去吧。”有了她娘在，林嬌是一點都不虛大李氏的，恨不得兩個人好好打一架呢。

“昨天娘說今天要來的。”張二柱還是覺得他去店裡忙活不妥當，就算是趕貨，也不急在一天兩天的。

“來就來唄，我還能吃了她，你快去店裡吧，等你娘來了，我馬上叫人去通知你。”如果她娘沒有過來的話，林嬌肯定是不會讓張二柱去店裡的，如今嘛，肯定的把人趕走，這個人腦子裡就只有他那一家人，很多事情都不能當著他的面做。

“那好吧，等娘來了，你一定要第一時間讓人來給我捎信。”張二柱出門前， 不放心的叮囑道，如今的情勢，他倒不是擔心他娘來了後他媳婦會吃虧，反而是擔心他娘會吃虧，畢竟他岳母在，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

“我會的，你就安心的去吧。”林嬌幾乎是將人趕出門的，她就等著大李氏上門呢。

張二柱走後，林嬌母女兩個才有機會好好說一說私房話。

“嬌嬌，你昨天給我捎信，是為什麼事情？”林嬌娘著急的問道。

今天早上林嬌特意給她叮囑了一下，讓她跟女婿說她是昨天做夢夢到她被水淹死了才急匆匆的趕過來，兩個人說的話要一致，老太太還將林嬌罵了一頓，編什麼瞎話不好，偏偏編排她自己死了。

“張二柱爹孃不是也要開傢俱店嘛，如今他們手裡的錢不夠，非要找我們借，我們不肯，就非要我們把兩年的贍養費一起給他們。”林嬌簡單的說了事情的原委。

“真是牛不知皮厚，馬不知臉長，也虧他們開得了這個口，就沒有遇到這麼不要臉的人。”自己開店也就開店好了，竟然連開店的錢都要分了家的兒子出，搞的事情真是越來越離譜，真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可不是，偏偏你那個女婿是個耳根子軟的，還想把錢給他們。”說是借，但是他們借錢就沒有還的時候，林嬌她可以用張二柱的性命作賭，只要這個錢他們借出去了，肯定是有去無回的。

“他們要多少？”張家人的德行林嬌娘實在是太清楚了，借出去肯定是不會還的。

“二十兩。”

“什麼，二十兩。”林嬌娘氣得把一旁的桌子拍得啪啪作響，她也是氣急，沒想到張家人還真是敢開口啊，一開口就是二十兩，真當她女兒女婿是冤大頭啊。

“他們還覺得二十兩並不是很大一筆錢呢，覺得我們隨隨便便就可以拿出二十兩銀子。”他們是做生意的，手裡有錢，但也沒有錢，賣了傢俱要買木料，有些珍貴木料還要儲備一點，手裡的活錢其實並不多。

“不管女婿怎麼說，這個錢肯定是不能給他們的，當初你們過繼的時候就是說清楚了的，以後就不給贍養費了，如今又舔著臉要，他們也是把不要臉發揮到了極致，你給我捎信是對的，到時候你不好開口拒絕，我來替你說話，保管讓張家祖先十八代都恨不得從祖墳裡跳出來錘他們一頓。”林家娘憤憤不平道，想當初，他們娶她家閨女的時候都沒有花上二十兩銀子呢，如今竟然敢獅子大開口。

“嗯，大李氏說她今天要來拿錢。”所以她才捉急忙慌的讓她娘來，對她而言，大李氏永遠站在道德制高點上，不管大李氏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就因為她的身份永遠可以被原諒，但是換作是林嬌就不行，所以很多話、很多事，林嬌是不能說的，更不能做。

“拿錢，除非從我屍體上踩過去。”一開口二十兩銀子，那不要臉的兩口子竟然還敢開口，她就不信，那兩個老傢伙種一輩子的田能攢下二十兩銀子的家底。

“那到時候我就在一旁給你助威，等你回去的時候我給你做幾身新衣服。”林嬌許諾道，她使喚人，從來不會白使喚的，每次讓老太太幫忙的時候就沒有讓老太太空手回去過。

“新衣服就免了，到時候你給我扯上幾匹布，我自個兒回去做。”沒多少天就要過年了，她自己倒是沒啥，還是想給幾個孫子一人做一身新衣服呢，當奶奶的，總是心疼孫子，別人家孫子有的，她的孫子也得有。

“行，到時候給你扯幾匹布。”林嬌也不心疼那幾個小錢，能花錢解決的事情就不是事。

張二柱在店裡幹活的時候還是放心不下，吃中飯的時候還特意趕回家了一趟，看到只有他媳婦和岳母兩個人在家吃飯，兩個人情緒穩定，一點都不像吵過架的樣子。

“大寶他娘，我娘來過沒有？”張二柱心虛的問道。

“沒有啊，我看了一上午的店，沒有看到你娘，你問一下我娘看到沒有？”到底是大李氏的親兒子，時時刻刻怕大李氏吃了虧，就算是幹活也要半途回來瞧一瞧，可不是孝順兒子嘛，可可惜，大李氏的眼裡只有他這個孝順兒子的銀子，至於人嘛，死活估計都沒有關係。

“女婿啊，吃午飯沒，沒吃的話我就去廚房給你做幾個菜？”林嬌娘看張二柱急匆匆的趕回來，趕忙關心的問道，張二柱這可是家裡的頂樑柱，可是要伺候好了。

“已經吃過了，岳母你們吃就行，不用管我。”

“既然吃過飯了，那你忙你的事情去，家裡的事情你就別擔心了，你娘來了我就陪你娘好好嘮嘮嗑，我們也有段時間沒見了，還怪想她的呢。”

他丈母孃想和他娘吵架是真，至於別的，打死他，他都不信，但是岳母說的話，他也不能不聽，只好憂心忡忡的又去了店裡。

“你婆婆這個人雖然不咋地，倒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林嬌娘望著張二柱離開的背影，難免唏噓，怎麼大李氏生得出這樣的兒子，她卻生不出來呢？別的地方她是不差大李氏什麼的，偏偏就是沒有一個有出息的兒子。

人就是經不住唸叨，張二柱走了沒多久，大李氏就興高采烈的來了。在看到林嬌娘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立馬僵在了臉上。

“親家母，好久沒見了。”林嬌娘熱情的和大李氏打招呼，完全沒有陌生和距離感，要不是兩個人不久之前剛剛吵過架，還以為兩個人是頂好的姐妹呢。

對林嬌娘突如其來的熱情，大李氏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十分反感，並且表現在了臉上。

“我兒子呢？”大李氏面無表情加不耐煩的問道。

大李氏進門的時候，林嬌正在看店，看到大李氏進門，大李氏不搭理她，她也沒興趣熱臉去貼冷屁股，也不搭理大李氏，任由大李氏直接穿過店門走進了後屋。

這會兒，院子裡只有大李氏和林嬌娘兩個人。

“咋地，你兒子還沒有斷奶，你是來給你兒子餵奶的，一進門就找兒子。”林嬌娘諷刺道，這個人就是不識好，笑著臉跟她說話非不肯，非要懟上她幾句才舒坦。

“放你孃的屁。”如今沒有人在一旁阻止，大李氏也就不管啥臉皮不臉皮了，反正看著不爽就罵。

林嬌在店裡就聽到了兩個老太太在裡面對罵，不過她沒有理會，更沒有想過進去圍觀，畢竟從她聽到的情況來看，她娘是佔上風的。

不僅僅是林嬌聽到了，隔壁的人也聽到了，第一時間過來吃瓜。

“林妹妹，你們家裡是不是有什麼聲音？”潘金蓮伸長了脖子好奇的問道。

潘金蓮恨不得自己長了一雙透視眼，可以看到裡面的情況，只是人家一個正主一點都不著急，她一個外人倒也不好越過主人進去瞧熱鬧。

冬日裡的日子除了做生意外，也沒什麼可以打發時間的東西，一旦聽到哪裡有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或是吵架，哪怕是隔了幾條街，大家也願意去瞧熱鬧的。

“我這幾天耳朵不舒服，聽不到什麼聲音。”林嬌隨便扯了一個理由，如果潘金蓮進去了，林嬌少不得要從中勸解一二，那樣豈不是便宜了大李氏。

“你耳朵倒是壞得正是時候，聽不到也好。”潘金蓮捂嘴笑了笑，不介意林嬌的謊言，不過她將林嬌的心思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林嬌估計是想借這個機會讓她婆婆好好吃一吃苦頭呢，她不打算拆穿，也不著急離開，和林嬌並排坐下，兩個人一起嗑瓜子。

“馬上要過年了，你們今年回你公公婆婆家過年不？”潘金蓮好奇的問道，都鬧成這個樣子了，過年的時候還在一起，難免有些難堪吧。

“回不回的也不是我能決定的。”依著林嬌的意思，就算是用八抬大轎來請她，她也是不願意回張家村，和張家人一起過年的， 但是張二柱這個人很有些團圓的情節，極大可能還是會一起過年吧，不過林嬌也不在乎，反正也就是一頓飯的事情，大不了去了就只端一下碗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

“你家相公好也是真好，不好也是真不好。”這世上就沒有完美的姻緣，之前她是一直覺得張二柱是一個好相公，對林嬌那叫一個好啊， 說是往東，絕對不往西，不僅是幹活的一把好手，家務活也是樣樣都拿得起的，這樣的男人，打著燈籠也是難找的，可是如今看著張二柱卻有些愚孝，竟然縱容這自己的爹孃將自己的媳婦欺負成這樣子了，結果還是聲都不吭一下，對媳婦好和愚孝同時存在一個男人身上，讓人很難評價這個男人。

“誰說不是呢。”所以林嬌很有些糾結，既捨不得兩個人之間那點感情，又無法忍受張家人沒完沒了的無理要求，兩者之間她實在是無法做出取捨，只能順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確定不進去瞧一瞧，裡面好像打起來了。”潘金蓮提醒道，縱然林嬌沒有在場，可是婆婆在自己家裡被打了，這要是說出去名聲恐怕也是不好聽的。

“放心，裡面都是長輩，不會做出打架這種事情的。”她雖然也想去見識一下戰況，不過她一旦去了，就跑不了了。

“在你自己家裡，怎麼都不可能躲得過去的，要不去我那裡坐一會兒。”

林嬌來到這裡後，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善解人意的女人，潘金蓮是第一個，林嬌覺得自己真是愛死她了。

林嬌果真聽了潘金蓮的話，去了隔壁，和潘金蓮兩個人一邊聽著隔壁傳來的撕扯和辱罵聲，一邊喝茶吃點心，好不快活，唯一有些擔心的就是她孃的情況，畢竟也是受了她的連累，想著到時候她娘回去的時候多給她買幾匹布好了，也算是補償。

過了一會兒，又聽到了張二柱的聲音。

“你家那口子回來了，你要不這時候回去？”男主人都回來了，自然不會讓兩個長輩在自己家裡打架，也就消停了下來。

“金蓮姐姐，你別說下午我在你這裡哈，我出去買點東西。”如今，她還願意為了張二柱的面子去撒謊，但願不會有她連謊都不願意撒的一天。

“你這個滑頭，我今天從未見過你。”

今天下午家裡也就只有潘金蓮一個人，她相公帶著孩子去吃酒去了，要晚上才得回來呢，所以只要她管住嘴就行了。

“金蓮姐姐最好了，改天再和你吃茶哈。”

林嬌急急忙忙的出門，轉身就去了林朵家，在林朵家定了十一匹布，今天拿一匹回去，剩下的十匹等她娘回去的時候直接來取。

林嬌進屋的時候，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她。

“媳婦，今天下午你去哪裡了？”張二柱焦急的問道。

“我看你的衣服有些舊了，就去姐姐那裡買了一匹布，準備給你做新衣服，我也有段時間沒見姐姐了，就和她多聊了一會兒。”說著還把自己挑的布遞給張二柱看，“這個顏色你喜不喜歡，不喜歡的話我去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