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飯,張家的當家人將張二柱夫婦留下,大房一家和老三各自回房,兩位老人坐在上首,臉上帶著嚴肅。
“二柱,你媳婦病了也快一個月了,這一個月裡,看病抓藥一樣也沒耽誤,可現在看你媳婦的病怕是好不了了,你咋看?”張家爹發話,現在誰家的日子都不寬裕,他們家可還有一個兒子沒有成親呢,沒得為了二房將一家子給拖累死。
“爹,大寶他孃的病好了,只是不認得人,不記事,這不是什麼大毛病。”張二柱知道他爹的意思,家裡負擔重,他也知道,這幾天他做事很賣力,地裡的活一樣都沒耽誤。
“連飯都做不好,還不是大毛病,給你娶媳婦是做什麼的,除了生兒子,還不就是你下地回來有口熱飯吃,”張家爹聽到兒子這樣說,有些生氣,果然是有了媳婦就忘了爹孃,還是為了這樣一個媳婦,“不是說林氏不好,林氏以前是好的,以後怎麼樣也說不準,我的意思呢,林氏也好久沒有回過孃家了,正好這段時間地裡的活忙完了,讓她回孃家住一段時間。”
本來大李氏的意思是直接休妻,不能伺候公婆的媳婦要來也沒有用,不過張家爹有自己的考量,休妻倒是簡單,可是他家是個什麼狀況他自己清楚,老三都還沒有娶媳婦呢,老二休了妻,再娶又要花一筆銀子,都不是小數目,暫且將林氏送回孃家,若是林氏的病好了,再接回來就是了,若是病好不了,過個三五載的,家裡的條件好起來,再給老二休妻再娶也是使得的。
“爹,這不過年不過節的,她回孃家做什麼。”張二柱懂他爹的意思,可做人不能這樣,再說,林嬌娘家的狀況還不如他家呢,岳父岳母對他媳婦本來就不好,要是就這樣回去,他媳婦哪裡還有活路。
“怎麼,我這當爹的話不管用了。”張家爹生氣的拍桌子,兒子大了,竟然敢不聽他話了,也不是讓他休妻,不過去讓林嬌回孃家呆一段時間竟然還不同意,張家可還是他做主呢,竟然就敢不聽他這個當爹話。
“老頭子,你衝兒子發什麼火,林氏,我們體諒你很長時間沒有回孃家了,讓你回孃家住一段時間,你是願意的吧?”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大李氏還是有些心疼,不過兒媳不是她生的,是打死罵死和她沒多大關係,大李氏現在巴不得休了這個林氏呢。
“休書拿來,我立馬歸家。”林嬌懶得跟這些人廢話,不就是想攆她走,還繞那麼多彎子,小老百姓,日子本不容易,還一肚子的彎彎繞繞,累不累啊,主要是在林嬌看來,張家已然是窮得叮噹響的人家了。還敢嫌棄她,真是沒有天理。
張家爹和大李氏都沒想到,平日裡沉默寡言的老二媳婦,竟然直接要休書,女子被休可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大寶他娘?”張二柱沒想到自個兒的媳婦直接要休書,她難道不知道岳父岳母家境不好,她若被休回去,哪裡還有活路。
“林氏,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大李氏不敢相信,沒想到竟然還有求休書的,果然是腦子燒壞了。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只要你兒子給我休書,我立馬就走。”給了她休書的話,她就是個自由人,至於回不回孃家,她回孃家做什麼,她病了一個多月,也沒過孃家哪個親戚來探望一下,想來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生死都不管。
她就不信,她這個接受了二十幾年教育的人,會在這裡過不好。
“我是不會寫休書的。”張二柱搖頭,他從未想過要休妻,兒子都四歲了,他若是休妻,以後兒子該如何,何為夫妻,是要相扶相持一輩子的,哪裡能因為對方生了病就不管不顧。
“好好好,你們這是合起來給我們唱雙簧呢。”一連三個好字,可見大李氏有多生氣,林嬌若是自己求去,對他們家來說也不是壞事,可這個兒子從來就沒有聽過她的話,虧她還心疼他呢,就當是餵了狗了。
張家爹到底不是婦道人家,見得世面多一些,這要是傳出去,張家哪裡還能有好名聲,休妻不是事,關鍵是不能現在休。
“老二,我們家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你大嫂現在有了身孕,你弟弟還沒有成家,林氏病成這樣,什麼活都幹不了,以後看大夫吃藥不知道要花多少銀子,不是做爹孃的狠心,實在是家境如此,不能為了你們一房讓全家餓肚子,既然你執意不肯讓林氏歸家,那就只能你們二房分出去單過。”分出去了,大家各過各的,就算是老二砸鍋賣鐵要給媳婦治病,他也是沒意見的。
“爹釀俱在,哪裡能分家。”張二柱跪在父母面前,整個張家村,很少有爹孃還在就分家的,若是如此,他在張家村還如何待得下去。
“分家是我說的,和你無關,我知道你是孝順的孩子,你心裡記掛著我們,分不分家又有什麼關係,大家還是在一個村子,想我們的時候,回來看看就是了。”張老爹扶起跪在地上的兒子,這個家早晚都是要分的,他不是那種只顧著自己快活而不準兒子分家的頑固,再說了,如今如果不分家,他們家就會被拖累,與其如此,還不如分家,再說了,只要他們做爹孃的同意,外人也不會說啥。
林嬌站在一旁,只覺得這兩個老人變化也太快了,剛剛還說送她回孃家,好嘛,兒子不同意就要求分家,其實她覺得分家挺好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人齊心不齊,總想著佔便宜,家業何時才能興盛,這種飯都吃不飽的日子她實在是過夠了。